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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低调有腔调

第三种爱情续《香港归来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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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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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总陪我去宏茂商务谈判,周旋了一天,也没什么结果。对方果然是傲慢无比,不可一世。我几乎怀疑究竟是谁欠谁的钱。催债,原来不是光靠理就行。这样的事,如果真的法庭相见,走完各项程序,说不定又要托它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冰心被拖累不说,我势必会被牵连得无法脱身。可是不闹上法庭,对方就没有退让的迹象。如果,如果能有中间人从中协调,说不定能有转机。只是,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有心无力。



郑主任啊,郑主任,恐怕我不能按时复命了。



算来,我在丽江已经呆了3天了,照这个趋势,还有一个礼拜吧。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邹天我比原定时间要晚几天,请他务必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我在小屋里发愁,突然听见附近的酒吧里传来悠扬的萨克斯风,我走到窗边,打开窗门,没想到外面灯光璀璨,我被深深吸引住了。于是,我有点不由自主,想到外面走一遭。如果注定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么,就让今晚成为一个难忘的开始。



我从南门走向北门,一路上,惊觉夜晚的诱惑和魅力。丽江,白天的它含而不露,夜晚的它妩媚尽现。一条清澈的河水流过,酒吧就分布在了河的两岸。微风轻拂,垂柳婀娜,游人如织,灯红酒绿,什么也不用想,让自己的心跳和夜晚的节奏一起跳动。



什么情不自禁、欣喜万分、激动满怀,都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感受。我已经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我在酒吧一条街上停留下来,点了一瓶酒,吹着清风,就让我醉一回吧,我对自己说。



我,总算没有辜负这么美妙的夜晚。



回到旅馆快12点了。



查看手机,5个未接电话,是世诚。正当我要回过去的时候,短信声响起,我翻开一看,是世诚发来的。



――邹雨,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已到丽江,还带了位朋友。你在哪?

――和玺酒店。我回了过去。

――办完事我来找你。晚安!

――晚安!



如果他能来,那么这次旅行还算有一点亮色。我心想。





第三天,我去冰心收集了点资料,准备晚上埋头研究。



我刚跨进酒店,就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是世诚。



“你来了?怎么不早点通知我?”我既意外,又高兴。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真傻。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不会的。”



我们正说着笑,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事来。



“对了,邹雨,我带了一个朋友过来。”



“哦,是谁?”我很好奇,四处张望。



顿时,我的视线停滞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带着同样不可思议的表情。



世诚说的朋友就是他…?怎么会?我在做梦吗?





“邹雨,这是Ken,上次在酒会,你们见过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好,林先生。”我机械地伸出手,僵硬无比。



“你好。”他示意性地一握。



“Ken说云南有点事,请我过来当当参谋,顺便叙叙旧。”



“哦,那太巧了。”



难道他都知道了?我不敢看他。





“邹雨,我们已经安置好了,就在你的隔壁。”世诚兴奋地对我笑。



“哦。”我勉强地微笑。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世诚建议道。



他把视线转向我和Ken。



“云南米线”。我和林启正几乎同时说出口。



“你们都想吃?好吧,我们一起尝尝。”



回酒店的路上,世诚和Ken讲着笑话,而我的心却冷到极点。



不知什么时候,世诚挪到我身边。



“事情还顺利吗?”他小声问我。



“不怎么顺利,要追讨欠款。对方还是有背景的公司,所以很难。”我坦诚说道。



“那么,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可是,你不是有事要忙吗?”



“Ken,请允许给我一天的时间帮助邹律师”。他玩笑似的对Ken说。



“没问题。”他侧着脸,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我甚至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现在可以了。”他回头,对我笑。



“真棒。”我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





我们三个人竟会住在同一个酒店,这个命题恐怕谁也没想到。



彼此离得如此之近,一声呼喊就能听得见。简直不可思议。



他来做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忐忑不安,这些问题搅得我头痛。





番外:

父亲催他早点回来。



从香港回来,立即召开董事会议,提议选举新任董事长。



不言而喻,父亲想退位了。他明白。



他召集各部门开会。投资部呈上报告说云南有块空地,具有旅游价值,预算每年有上亿的利润。



他想起,前些年,他去云南走过一遍,那里的风土人情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后来因为海南的事,也就搁置下来了。



现在提议过去实地考察,他有点动心。



当然,在他心里,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那就是――她。



她居然在那里!



傅强告诉他的时候,他正在做桑拿,还没等傅强说完,他便猛然想起投资部的那个报告,他扔下浴巾,立刻马不停蹄回到公司,直接在建议书上作了批示,并决定亲自过去考察。



临走的时候,接到Joe的电话,说是一帮同学想见见他这个扬名立万的老同学,问他有没有时间。没想到,Joe的行动还真快。前天喝酒,只是随口聊到,Joe就放在了心上,着手张罗起来。



他只好实话相告。



Joe安慰他,说可以等他回来再聚。



他笑笑,心里感激万分。



转念间,他又想到什么。



喝酒的时候,Joe问他,酒会上的那位小姐还记得吗?他一下子愣住了。



接下来的话,都是关于她的。



说公司遇到麻烦,是她出面帮他联络外方的。



…………………………



还说前段时间和她在养老院遇到他的父亲了。



等等……



他越听越迷惑: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的事?



难道他们认识很久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他突然觉得事情不像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一来,Joe是法律高材生,他的意见很关键;二来,他也想弄清楚Joe是不是真的对她……



于是,他便顺水推舟,邀请Joe一同前往,没想到Joe一口答应,他顿时有些泄气。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八成是应验了。



放下电话,他颓坐沙发上,一脸怅然。朋友?Joe在电话里的朋友指的就是她吧。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兴奋得……?当年两个人专业全科得A,也没见他这么兴奋。带着谜团,他一定要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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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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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世诚陪我去秀莎。



走出公司的时候,世诚对我说:“或者我们应该去宏茂走一趟。”



“已经去过了,对方可不好惹。”我戏言道。



“哦,那倒要见识见识。”



忽然,他握住我的手,“那么,让我来想办法吧。”



我满足地点了点头。





“你和Ken怎么会来这里?”路上,我忍不住问。



“哦,致林看中了这里的一块地,Ken请我过来把把关。”



“那次见面后,你们一直保持联系?”



“说来也巧,你走的当天,Ken就从香港回来了,他约我喝酒,告诉我他准备全面接手致林。”



“然后你们就来了?”



“是的,盛情难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过来看你。”



“谢谢你。”



难道他知道我在丽江?还是,只是巧合?





第五天一早,我到餐厅用餐。忽然,我发现,林启正坐在角落的一隅。这几天,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我停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生怕被他发现。今天的他穿着一身蓝色休闲装,脸上的表情与装束不太搭调,手里玩着手机,一翻一合,紧紧地盯着屏幕,似乎等着电话或是……我完全看不出他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有此刻,我的心情才能平静下来,即使是面对面的时候,也只是偶尔扫过几眼,不敢正视他。



过了很久,他重重地把手机合上,站起身来,准备取事物。转身的刹那,与我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我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开,径自取食物。



“怎么,邹律师,看到我也不打招呼。”他走到我身边,低沉地问。



“哦,没有。”



我取好食物,在隔着他三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不久,世诚来了。



“你们怎么坐得这么远?”他张口就问。



“也许邹小姐不好意思吧。”林启正有意无意地说。



“邹雨,Ken是我的好朋友,不必拘束。”



可是……





“今天是周六,怎么安排?”一句话抛砖引玉。



“你拿主意吧。”我回答。



“Ken,有何提议?”



“玉龙雪山。”



玉龙雪山?凡是去过那里的人都赞不绝口,我的兴致被调动起来了。吃过早饭,立马行动。



游人络绎不绝,好不容易排队上了索道,登上4506米的高峰。我已经感到大好山河尽在脚下。前面还有更高峰等着我们。



山上的天气很冷,我们不得不借助羽绒服。



“邹雨,你可要抓紧。”世诚叮嘱我。



“哦。”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两旁的扶手。



一阶一阶,辛苦,好几次,不得不停下借助氧气瓶。



“来吧,抓住我。”他说,伸出手。



“不用了,我可以慢慢爬。”我喘着粗气。



“好吧,我慢慢地走,你跟着我。”



一步一步,在气绝之前,终于登上了4680米最高峰。



我往下看,雪山气势磅礴,蔚为奇观。霞光、雪光相互辉映,所有的美丽尽收眼底。这是人间吗?这简直就是仙境。



我欣喜若狂,忘了这一路上的艰难与疲惫,忍不住惊呼。



我们一边拍照留念,一边感受着大自然带给我们的震撼。



我一定要把照片拿给高展旗那个家伙看看,他曾预言我爬不上去。



“Ken呢?”世诚问我。



游人太多,我努力地寻找着他的身影。



终于,我看到他,在一旁拿着DV专心致志地拍摄,似乎游离在外。他很平静,与我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





下了山,只是坐车。车开到一大半的时候,车上有人大喊:看啊,那边的杜鹃花!于是,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大家纷纷拿起相机,往山上走去。一大片一大片的杜鹃花,开满了整个山坡。



“多美的杜鹃花!”我赞叹道。



听导游说,云南的花品种繁多,什么杜鹃花,山茶花,远近闻名。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霎那间,我不小心碰到边缘的锯齿,手指被轧了一下,瞬间涌出血来。



“小心!”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世诚见状,赶忙抓起我的手,吮住手指,把血吸出来。



“不用了。没事的。”我急忙退让。



“不行,我这有胶带,一定要贴上。”说着,他从包里取出胶带,仔细地贴在我的伤口上。



“感觉怎么样?”



“不痛了,谢谢。”



我感觉林启正的视线直勾勾地盯住我,我不敢看他,继续欣赏风景。



番外:

Joe爱她。



整个下午,他被自己的这个结论搅得一团乱。



他们可以那样旁若无人地说话,自己站在那里,倒好像是个多余的人。是他带Joe来的,怎么弄得像是成全他们俩。



Joe如此细心地照顾着她,她没有拒绝;非但不拒绝,还理所应当。



而她对他,连吃饭都坐得远远的。要不是Joe来,恐怕她连正眼也不会瞧他。



他不停地拍她,她不知道,只管自己往前走。镜头里,她笑、Joe也笑,那是属于他们俩的欢笑。



他懊恼、生气、不甘、失落、沮丧、妒忌、想不通、看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还有一点最主要的,那就是――挫败!强烈的挫败!



如果说左辉、高展旗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话,那么,这次,他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在他眼里,Joe是个够分量的人。他从未想过他和他之间还会有这样的交锋。



会这样吗?他们会……?



邹雨,你真的会吗?爱上Joe,然后把我从你的心里抹去?



他在心里不断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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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周六一过,世诚说有要出去办点事。



“Ken,能否帮我照顾一下邹雨?”



“那是我的荣幸。”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转过身,对我说。



“哦,不用担心我。”





我趁着空闲,去古城逛了一圈,顺便去百岁坊买点首饰、纪念品什么的。回到酒店,已经筋疲力尽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什么?事情解决了?”我惊讶不已。



“是啊,对方已经答应1周内付清货款。邹律师,太感谢你了。”李总在电话那边对我感激涕零。



“可是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什么政府官员。”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我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我决定以秀莎律师的身份去宏茂商务问个究竟。





等我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林启正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正好,他在。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我走到他面前,气急败坏地说,什么身份、修养,全都顾不上了。



“哦,你终于肯来找我了。”他似乎预料到我会来,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我找到一个僻静的巷子。



“那件事,是你做的?”我劈头就问。



“什么事?”



“秀―莎―工―艺―品。”我一字一字地说,“是你联络政府里的人,让他们通融的?”



“对,是我做的。”他嘴角微微一翘。



“你……”



“真是好心没好报。”他斜着眼看我,一脸的漠视。“我还以为你会感激我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被彻底激怒了。



“林启正,你给我听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不会,永远不会。”



“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替你解决一个麻烦,替鑫展搞定一桩烦心事,邹律师,你非但没谢我,还质问我,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再说,我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好意。”他态度轻佻,完全不当回事。



“出自好意?那么多谢了,我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那么是不是Joe做了,你就消受得起了?”



“…”



“看样子,你和Joe,很早就认识了?那次酒会,我就应该看出来了。你的魅力还真是大,这一路上,他开口是你,闭口也是你,然后呢,你们在我面前郎情妾意,打亲骂俏,温柔缠绵,体贴动人,完全当我是个透明人,你很得意是吧?”他大吼大叫,丝毫没有往日的风度。



“我要和谁郎情妾意,和谁打亲骂俏,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也不甘示弱。



“很好,那么我要做什么,怎么做,那也是我的事,不关你事。”



“那么,随你!”我转身离开。



“站住,”他拉住我,“他,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的原因?”



什么?我惊愕。他竟然想成……



“我……”我又气又恼,“对你,我不需要解释。”



“好,非常好,邹律师,我会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



他松开我,独自离开。





我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气恼、委屈、不甘一起涌上心头,把我整个人淹没。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就这样淋着,雨水,泪水,一起翻涌。



半天,我感觉有个人站在我面前,头顶上的雨好像停止了。我抬头一看,是林启正。他撑着伞,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回来做什么?”我怒不可遏。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快淋湿了。”他赶紧搂住我。



“不用你管。”我挪开伞,推开他,与他保持距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又围了上来。



“放开我。”我挣脱,冲向雨中。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酒店。



“邹雨,你回来了”,姚世诚坐在大厅里,一看到我,马上飞奔过来。



“哦,没事。我到外面转转。”



“你淋湿了?”



“没关系,这点雨不算什么。”



“好奇怪,我刚才找Ken,他也不在,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哦,没有。”



“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刚才眼睛进沙了。世诚,我想明天回去。”



“回去?事情全办完了?”



“嗯。差不多了。”



“那我去订飞机票,我们一起回去。”



我点头。



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我轰的倒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要哭,不要哭,邹雨。可是无论我怎么劝自己,泪水还是不听话。我在痛吗?痛什么?为什么?为了他吗?



晚上,我翻来覆去,感觉好冷,好冷。





番外:



他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引起她的注意。



他想到她的烦心事,于是跑了趟政府,借着寒暄,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他知道她迟早会来找他。



正好Joe去看地了。而他,借故抽不开身,留在了酒店。



果不其然,她一脸的怒视。



她质问他,丝毫没有感激,就好像他促成了这件事反倒是他的错。



他看着她的嚣张,不依不饶,终于失去理智,故意挑衅,刺激她,然后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哪知,才几步路的功夫,外面竟然下起了雨。他马上想起了她,冲到酒店,问前台要了把伞又冲了回去。



她失神地在那站着,一个人哭着。他一看,心一下子软了,立刻冲上去,拥住她。



哪知她死命推开他,冲出去,他在后面追,却已不知去向。



他找了好久,也不见踪影。



回到酒店,Joe告诉他,她淋了点雨,已经睡了。



他懊恼极了,后悔极了。想来,无理取闹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把她弄哭。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强词夺理,强人所难。



他一夜未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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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23
早上,morning call把我叫起,我昏昏沉沉地走到餐厅,看见他们俩都在。



“邹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世诚拉住我,问道。



还没等我回答,我感觉天旋地转,一阵晕眩后,便失去了知觉。





“邹雨,你醒醒。”好像有人唤我。



我努力使自己恢复清醒,可是头越发地疼得厉害。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



“不要……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迷迷糊糊,不知所云。





又不知昏睡了多少时间,我好转了一些,头不再剧烈地疼痛。



“世诚,你在吗?”我轻轻地唤。没人回应。



我只好慢慢地走下床,寻找记忆中的方向。可是我的大脑就是不管用,完全记不清。



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我在医院?



也许是没有力气,我竟不小心摔倒了。



正在我痛恨自己无能的时候,林启正迎面走来。



“邹雨,你怎么起来了。”他本能地扶我。



“不要碰我。”我本能地拒绝。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回到房间,转身关门。



“邹雨,别这样,是我错了,你让我进去,让我照顾你。”



“不用,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那么,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默默地回到床边坐下,闭上眼睛。



“对不起。”他蹲下,握住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挣脱。



“昨天的话你不该说,你说了,今天你不该来,你来了。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我从香港回来,可是你却走了。当我知道你在云南的时候,我无法控制,不能自已,即使我给了自己许多不来的理由,可我还是来了,当我看到你和世诚在一起,他对你的关心,你的坦然接受,让我妒忌得发疯。我希望自己不去想,装作不去在乎,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他伸手抱我。



“不,不要碰我。”我躲开他,可是没有力气。我又急又恼。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不,你说的对,是我勾引他,你满意了。既然你认为是,为什么还要找我?”



“不,你不会的。”



“让我清楚地告诉你,我已经疲惫不堪,我已经弹尽粮绝,我已经承受不住了。我投降,求你放过我。”



“不,不放,我宁肯错一辈子,也不想永远这样错过你。”



“你等不到的。”



“那―我―就―等―一―辈―子!”



“不,不要等,你的等,对我来说只有痛苦。”



“我曾经看到奇迹在我眼前发生,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你试图把我从记忆中抹去,就当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真不知道,究竟是无形之手把我们分开,还是我们本该如此?”



“好,那么我告诉你――命该如此。我注定要留下,你注定要离开,然后各安天命,各走各路。”



“是命该如此,还是你心如此?”



“怎么都好,总之是命,逃不掉,躲不开。我累了,你走吧。”



泪水滴了下来。背着他,违着心。



可是,他会懂吗?茫茫人海中,我们无法随意移动,只能随着人群,往前,不停地往前,即使错过。



走吧,我在心里说。



终于,他轻轻地关上门,带走屋子里最后一点温暖。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世诚在。



“邹雨,你醒了。”



“哦,我睡了多久了。”我问。



“昨天早上晕的,现在是晚上8点。”



“我,我想回去,我不要呆在医院。”



“可以,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要不然上飞机前又晕倒怎么办,我可不想背你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病了,我逃不了干系。我跟Ken说了,你要是一天不好,我就一天不回去。”



“他……走了?”我猜测。



“嗯。他乘晚上7点的班机,现在已经离开云南了。”世诚看了看表,接着说:“他只有一周的时间。真奇怪,你病了,他比我还紧张,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找遍当地有名的医生,你的药都是他亲自买的。”他指着桌上堆成的小山,笑了笑。



真的?他走了?他为我买药?



此刻,手是冰冷的,心是凄凉的。



我乖乖地吃了东西,把药服下,安睡。



出了一晚上的汗,终于把寒气逼走。



第二天,已无大碍。



我起床,看到房间里挂满了无数的平安符。



这时一名护士小姐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了。”她微笑着对我说。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这是附近普贤寺的平安符,保你平安的。”



“是医院送的吗?”我很好奇。



“不是的,是一位先生。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这里,一根根穿起来,一宿没睡,然后交代,要挂在你的病房。这里还有一封信,他吩咐你醒了之后交给你。”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打开,纸条上面短短一行字:“雨:保重,惦念,盼再见。落款:启正。”



我收好,把它紧贴在胸前,很久很久。





番外:



她居然着了凉,生病了!都是他害的。



看到她晕倒的那刻,他整个人失去了主张。



他慌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他知大事不妙,和Joe一起把她送进医院。



他好想痛打自己一顿,他简直罪无可恕。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他紧抓住医生的手,医生说,是急性肺炎。他恨不得撞墙。



Joe去办住院手续,他和护士推她去病房。



一路上,他吻着她的手,嘴里喃喃道: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他跑遍了市区大大小小的药铺,为她配药。然后好说歹说,争得酒店同意,给他一个炉子煎药,送去医院。



他到医院,她就躺在那里,嘴唇煞白。他的心,立刻扭成一团。



Joe笑话说,医院有药啊,邹律师吉人自有天相。他不管这些,他只想亲自照顾她。



医生说过几天病人就会好起来的,请他们放宽心。



父亲那边打来电话,催他回去,他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董事会马上就要重新选举了。



他暗自着急,这边走不开,那边又等着……



Joe宽慰他,不打紧,替邹律师谢谢他。



他觉得有点讽刺。



他打听到附近有座寺庙,他过去为她祈福,对着菩萨,说了许多知心话。他捐了不少的香火钱,带着平安符,回到医院。用线,一根根串起来。又是一夜没睡。



串好,挂在床前,希望她醒来之后就能看见。



邹雨,原谅我好吗?他说。



他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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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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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家了。



世诚坚持要我躺下,我留了一丝门缝。



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个会说些什么。



良久,房门打开了,小天进来了。



“他走了?”



“嗯,刚走。”



“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病着回来?”



“不小心着凉了。”



“着凉?好好的怎么会着凉?”



我沉默。



“世诚哥千叮万嘱,拿着这个药说每天服一次,那个药每天服三次,我都被他搞得七荤八素了。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普通朋友而已。”



“我看没那么简单吧,如此殷勤,非奸即盗。”



“胡说,人家可是正人君子。”我忍不住,坐了起来。



“看吧,你心疼了。”



我对他怒目相向。



“我看得出来世诚哥对你很好。可是直觉上,他顿了顿,“你还是爱着林启正。”



“哦?你都可以当专家了。”



“姐,你还忘不了林启正吗?”



“不,不打算忘了。既然忘不掉,面对就可以了。”



有的人爱了一次,一辈子的爱就满了。





第二天,病稍好些,就去事务所报到。



郑主任笑意盈盈,“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小邹啊,你真是好样的。”



是啊,你不会看错人,是我看错人。我在心里犯嘀咕。





“邹雨,我日日想,夜夜想,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从郑主任那里走出来,高展旗跟着我进了办公室。



“看来几天不见,你的肉麻功又长进不少。”



说着,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两手张开。



“这是你的礼物。”我从包里拿出精装的宫廷普洱。



他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像个受宠若惊的小孩。



“这是给我的?”



“怎么,看不上啊,那算了,给别人吧。”我假意把茶收起。



“不行,你千里迢迢地带回来,说什么也不能给别人抢去了。”



“拿着拿着。”我往他那一甩。



“邹雨,以前我哀求了多少次,你都不肯给我带礼物。这次怎么这么自觉?”



“哦,因为我想治好你的提前发福综合征,以免污染视觉。”说罢,我瞄了他一眼。



“我发胖了?”



“你自己看咯。”我手一摊。



“唉,革命尚未成功,已经惊艳退场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



我大笑。



“拜托,我只是提醒你注意一点,你也希望自己越发风流倜傥吧。”



我坐下,打开电脑。



“邹雨,云南之行顺利吗?”他边摆弄盒子,边问我。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身体好点了吗?”他回头看我。



我愣了愣。



看来,什么也逃不过这个家伙的眼睛。



“我打过电话给你弟弟,他说你是病着回来的,那个姚世诚送你回来的?”他接着说。



“我生病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吗?那只是意外。”我随意应付。



“那林启正和姚世诚一起去云南,应该不是意外了吧。”



“你知道了?”



“你去云南那天,林启正刚好从香港那边过来,还没歇脚,就要外出考察,听致林那边的人说,他的目的地正好也是――丽江。”



我一时答不上话来。



“邹雨,我早就说过他们俩太像,现在可好,他们俩都爱上你了,而其中一个还蒙在鼓里,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该说得要说,该坦白的要坦白。你可得想清楚。”他放下礼物,手压在我的桌子上。



“我……”



“你要趁早解决,否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



“后果?严重?可是我能说什么,说:姚世诚,我和林启正曾经相爱过,还是说我没有能力再爱其他人了,包括你。既然是已经过去的事,为什么还要挡在前面,无论我做什么,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未知的事,都要想一下我和林启正,想一下那些发生过的事可能会带来什么影响,然后小心翼翼地处理我和周遭一切的关系,一辈子挥不去,逃不掉?”



“也许,那是命。”他拍了拍我的肩,走出了办公室。



“邹雨,如果有什么要做的,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他回头看我,说道。



他的一番话把我的心情全打乱了。



真的是命吗?





隔了几天,我准备去左辉那看看,一来把礼物带过去,二来看看干儿子,我给他买了个镯子。本来,可以马上就去的,只是怕自己的病没有全好,对宝宝不利。



“看,这么客气,人来就好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也不怕累着。”小玲嘟囔着,手里抱着小彬彬。



“邹雨,下次你要来,通知我一声,我去接你。”左辉也跟着接话。



“那我岂不是每次都要买很多礼物?”



“你看你这张嘴。”小玲。



“现在可以让我抱抱小彬彬了吧,你们都误会了,那些礼物都是给他的,你们没份。”



我从小玲怀中接过孩子。



“哇,小彬彬又长大了,越来越壮了。”我忍不住去亲他。



“有没有想干妈啊,干妈可是想死你了。乖,来笑一个,笑一个啊。”



孩子和我有感应似的,咿呀咿呀地回应着,还用手不停地拍我。



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逗得夫妻俩直笑。



“天啊,你们看,他长牙齿了。”我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叫起来。



“什么?”他俩立马围了过来。





我们三个大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兴奋了整个晚上,被一个孩子搞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



我打了个哈欠,要与他们告别。左辉说要送我。



“左辉,朋友们都说你好恋家,称你为绝世好男,超级奶爸。”



“好了,邹雨,别取笑我了。”



“我真替你感到高兴,真的。”



“邹雨,你什么时候也让我们高兴?”



“怎么?我让你们不高兴了?”



“那倒没有,大家很关心你的……。”



“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你们怕我嫁不出去?”我开玩笑。



“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是怕你东挑西捡,错过了。”



“放心,我也希望自己能快点嫁出去。”



“听说林启正回来过好几次?上次我还在医院碰到过他。”又是他,无时无刻。



“是啊,为了公事。”



“你和他……”他欲言又止。



“我和他没什么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既然总要面对的,如果我逃,只会证明我还放不下。”我轻松地作答。



“哦,你想通就好。听我一句劝,如果身边真有合适的人,不要犹豫,尝试着接受,一耽搁,又要重新来过了。”



他转过来看着我。



“邹雨,如果有什么事,不妨找我,就算帮不到你,至少我能给建议。”



“我很让人操心?”



“你太容易受伤了,喜欢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等到抗不住了,已经千疮百孔,让身边的人干着急。”



新村门口,我拦了一辆的车,与他告别,他挥了挥手,离去。



我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大姨打电话过来,说是表妹要买一些学习用的参考书,让我有空的时候,帮忙留心一下。我记下了书名,这就去办。



下了班,我直接去了书店。



买完了书,手机响起,是世诚。



“喂…”



“邹雨,你在哪?”



“我刚买完书,在新华书店。”



“我正好在附近,还没吃饭吧?”



“我…”



“一起吃如何?”



“哦,好吧。”





在秦皇食府吃完晚饭已经八点了。走走吧,对身体好。世诚建议道。



走到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



我们停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转头对他说:“世诚,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哦,什么事?”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也许是环境喧哗,我说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好。”他笑着。



就在这时,红灯翻绿,人群簇流,向前走去。



突然间,他牵起了我的手。



“人太多了,这样不容易走散。”



我们跟着拥挤的人群到了对面。



停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启正站在那里,看着我们。那眼神,万千含意。



我顿时傻了眼。天哪,竟会这么巧。



我下意识地挣脱世诚的手,颇为尴尬。往四周望了望,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Ken?这么巧?”



“刚应酬完。怎么,陪邹小姐逛街?”说完,他的视线落在我这里,我赶忙躲开。



“邹小姐的病好了吗?”他问。



“谢谢林总的关心,已无大碍。”我作答。



“Joe,明天有空吗?去我那坐坐。”



“好。十点吧。”



“嗯。一言为定。”



作别。



“邹雨,你刚才说有事要跟我说。很重要吗?”



“哦,没什么,下次再说吧”。我完全没有心情讨论下去。



回到家,我把书理好,叮嘱小天明天帮我寄掉。



“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吧。”



“能不能找个会打高尔夫的人,我的一个同学想做个专访。”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只好对他摊了摊手。



“世诚哥不可以吗?”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那次他送你回来,我们聊起过打球的事。”



“你们已经这么熟络?”



“哪有,像他这样的人,打高尔夫根本不算什么啊。”



仅有几面之缘的邹天都能看出个究竟,而我竟然没有想到。





我打电话给世诚,说明来龙去脉,他爽快地答应了。



“好吧,他答应了。这是他的电话,明天你和他确认一下。”我把便签纸撕下,递给他。



“谢谢姐。”



“邹天,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准备撮合你们。”



“你少动歪脑筋。”



“你也没反对啊。”



“讨打。”





或许,等事情结束之后,我有机会可以和他长谈一次。我暗暗地想。





番外:



董事会改选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刻不停。



他想着她,念着她。



她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在她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却在这里身不由己,守着一堆枯燥的文件,在她身边的、,对她无微不至的却是别的男人。



是啊,就是因为他是有妇之夫,所以他不能吃醋,不能表白,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得看着。



这种滋味,让他觉得比失去她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时间,他开车去他住的地方整理行李,搬去父亲那里住。



父亲一再坚持,要他搬过去住。有父亲作主,三太太不敢作声。



父亲说,那样的房子,哪是人住的。连个像样的佣人都没有。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爸爸,不想让我操心的话,就搬过来住,哪怕是小住。三楼的那间联体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还有啊,你的两个弟弟整天惦记着你这个二哥,你这个大忙人总得抽空会会他们吧,总归是亲兄弟啊。



是啊,亲兄弟,中国人是最讲究血统的。



可是,他竟然一点也没觉得那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很奇怪,这世上懂他的,往往是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傅强懂他,所以他从不隐瞒什么。他一直觉得,在他和邹雨之间,必须有个传话的人,虽然他没有明示,但是傅强明白。



他让傅强把东西搬到父亲的那个家,自己在街上转悠,看有什么要买给那两个弟弟的。



停下车,关上车门的刹那,看到Joe牵着她的手过马路。



他拳头捏紧,恨不得上去把他们俩扯开。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前打招呼。看到她没事,精神尚可,总算有些安慰。



他立刻决定,Joe这件事,是该挑明的时候了。



于是,他邀请Joe去他那坐坐。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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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25
第二天晚上,世诚如约而至,邹天,还有他的同学,屋子里好不热闹。



专访很顺利,末了,要拍一张照片,需要拿本书做道具。



我进房间随手拿起一本书,递给了世诚。



大功告成,邹天送他的同学,我示意世诚等我一下,待我收拾完请他出去喝咖啡。



好了,我走出厨房。



可是,立即,我惊呆住了,他正拿着一个信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他全知道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在脑海里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会这样开场。



“这是什么?”他问。



“是……”。



“是Ken写给你的,对吗?他要你保重,他说惦念你,他期待与你再见?”



“世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那是什么样?”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瞒你的,其实,我已经预备今天告诉你的。”我走到他面前,期待他能听进我的解释。



“有区别吗?你只要告诉我,是Ken吗?那个人是他吗?”他痛苦地看着我,似乎等待我的宣判。



“我……。”我声音颤抖。



“今天我去Ken那里,他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他越是轻描淡写,我就越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明明很熟,在我面前却要装作互相不认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要带我去丽江?为什么你病了他会如此尽心――全是为了你。”



“世诚,其实……”



“还有,为什么昨天你看到他,就马上松开我的手?是本能?本能到不想让他误会对吗?我还一直告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没想到你会瞒我这么久,把我耍得团团转。”他打断我,丝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抱歉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是他,对吗?”他再次问。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敢正视他。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在心里说。可是我知道,太迟了。



“原来是他?”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邹雨,你欠我太多解释了。”



“请你相信,我不提,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我无心隐瞒,只是我自己也在逃避。”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最愚蠢的人,我在他面前谈你,在你面前谈他,你们两个一定当我是大傻瓜。”



“不,不是这样的,对你,我一直心存感激。”



“邹雨,到现在,你还在对我说对不起,你对我只有对不起或者感激吗?如果你安慰我,说你会和我在一起,哪怕是骗我,我也愿意听。”他抓住我的手,激动不已。



原来他用情之深已经超乎我的想象。



“请你听我说,我一直思索着如何告诉你。可是要我亲口说出以前的事,我的心也很难过,也在挣扎。他已经结婚了,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很久了,什么都不存在了。我不想骗你,其实我昨天已经打算要告诉你了。我没有想到他会跟你说我的事,让你如此痛心。如果你因此恨我,我一定接受。不过请你相信,有些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忍再去揭开它。”



“我还应该相信你吗?”



“你可以不信,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我不会相信你了。”他说着,一步步地往后退。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带着无穷的不可思议和万般的不可置信。



剩下,不知所措的我。



世诚,你会恨我吗?恨吧,我的确罪孽深重。



我在外面转了很久,难以平静。



回到家,已是深夜。



“姐,你怎么了?”看到我,邹天迎了上来。



“哦,没事。”我在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世诚哥走了?”



“嗯。”



“那下次再请他过来,好好谢谢他。”



下次,还会有下次吗?





我进房间,蒙起被子就睡了。



睡了,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起来。



我要工作,忙碌地工作,什么都别想。



走出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正纳闷的时候,车门打开了,世诚走了出来,一脸的倦意。他走到我面前,郑重地说:“我想了一晚上,我不要你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局面。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我伸出手,把他紧紧拥住。什么也不要说,就这样。



我开始关注世诚在想些什么,他平时做些什么,他的喜怒,他的哀乐。以前的我,太忽略了。他不帅,却有点斯文的味道,个头与高展旗差不多。国外的经历让他很绅士。和他在一起,并不需要花很多心思,心很平静,感觉是温暖的。他喜欢一早起来就去跑步,他不喜欢太吵的环境,比如……原来要了解一个人并不难,稍一留心,就能将彼此的距离拉近。





番外:



他与Joe坐在明亮宽大的办公室,他开了瓶上好的威士忌,邀他品尝。说云南回来了,还来不及感谢他。那块地的法律意见书已经看过,他很满意。



Joe笑笑说,老同学了,还这么客气。



他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起她的事,心平而意足。



他看到Joe的脸色,一阵阵地暗下来。



那种畅快,自不言说。她本来就是他的。



把Joe送走,他有些黯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他拿起酒瓶,坐到窗边,陷入沉思。



在他和她之间,究竟还有多少的路要走,究竟还有多少的人要过,究竟还有多少的关要闯?



没有人知道。



父亲老了,他不能一走了之。他从来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就因为很多事放不下,他像一个矛盾的火球,越滚越大。



父亲的身体令他很意外。从小到大,他印象中的父亲是经得起任何事情的打磨的,可是这一年以来,他显得力不从心了,特别是在他离开之后。



他不得不在香港和内地间来回奔波。他也不坐头等舱了,他想体验一下经济舱的人间万象。



他不能扔下父亲、扔下林家。大哥不争气、两个弟弟还年幼,如果现在他抛开一切,他的良心也不会放过他。



很意外的是,他听说过台湾台塑集团王文洋和吕安妮的事情。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碰头,大家伙闲聊,说起的。



他认真地听着,没说任何话。



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他知道,但是,他不想看到父亲为难。他终究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所以,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该理的理,该还的还,该放的放,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是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只争取他应该争取的,拿他应该拿的。其他的,不会作无谓的消耗。



只是现在看来,他要把这个机会提前了。



因为,他心里没有底,他认为,Joe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呢?谁说得清?



……………………



他站起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视线抬高,太阳正当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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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26
高展旗出差了,这天省中院来电话,说有个案子想问点情况。郑主任让我代为处理一下。



我答应下来,拿了案卷就往中院跑。



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2点了。



正好走到路口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摇下来,是林启正。



看到他,我有点气愤,却也不好多说。



“我送你一程。”他摘下太阳眼镜,说道。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走。”



说完,我便只管径直往前走。



他居然把停下,追了上来,拉住我。



“放开我。”我十分反感。



“可以,让我送你。”他紧抓不放。



“我说了,我要自己走。”



“我也说了,我要送你。”



“你很喜欢强人所难是吗?”



“是的。你不愿坐,莫非你心虚?”



他这么说简直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真是无赖。”我脱口而出。



“对,很正确。”他也毫不含糊。



如果一直僵持下去,让其他人看到我们拉拉扯扯,实非我所愿。



“好,上车。”



他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我停顿了一下,打开了后车门,独自坐了进去。



他无趣地坐到驾驶位上,启动。



“这个位子是为你留的。”他从后视镜里看我,面无表情地说着。



“应该坐这个位子的人不是我。”我也回应着。



我打开车窗,看窗外的风景。



“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啊,饿着肚子,能好吗?



“谢谢你的关心。”



“每次,只要我开车,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你的身影。”



“哦,是吗,我还以为林先生喜欢跟踪呢。”



“你非得这么想吗?”



“那我实在想象不出我们遇到的理由。”



“有时候事情不需要理由。”



我不想与他辩论。



“林先生,麻烦你开到中山路让我下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告你妨碍人生自由。”



“那我能聘请你做我的律师吗?”



“No way”。



我住嘴,这算什么?打亲骂俏吗?我总是不经意间掉进他的陷阱。



“邹雨,我只是想见你。”



“可我不想见你。”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的。”



一阵沉默。



我发现我们前行的方向不太对劲。



“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来。”



他不理我。



“林启正,你再不停止,我就要喊救命了。”



“没人救得了你。”



我不语。我知道,我反应越大,他就越得意。





来到市郊的一块绿地,车停下了。



我想也不想,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林先生,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我很忙,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消遣。”我有点气急败坏。



“对不起,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会。”



“可是我不想。”



“难道你不想见我?”



“我……”



“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见了面就像陌生人一样,说话像仇人一样,非得针锋相对,不依不饶?”



“如果以后你不再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我可以考虑心平气和。”



“什么事你不愿意?”



“你应该明白。”



“比如,妨碍你和Joe谈情说爱?”他刻薄、无耻。





“林启正,你给我听好了,我要和谁谈情说爱,那是我的事”。



“那么,我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投入别人的怀抱,看到你们手牵手,然后无动于衷,祝福你找到新欢吗?”



“所以,你就把他叫过去,对他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你知道吗?那会让我多被动。”



“你心怀内疚,心疼他了对吧?”



“你……你胡说。”



“难道我应该装大方,把你拱手相让吗?”他步步紧逼。



“如果……我想选他呢?”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往后退了几步,无助地用手靠在树上。



“邹雨,你知道吗,自从丽江回来之后,我一直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什么?”



“我好怕你会爱上Joe,然后把我从你的心里抹掉。”



是吗?我还真希望这样。



“你真的爱他?”



“你想听什么答案?”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我不需要向你交代任何事。”





停止吧,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我在心里说。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你不能离我远一点?我要做什么,我要和谁在一起,你就让我去好了,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质问我?”



“我不允许。”



“我们总要面对这一天的。”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这不取决于你,它完全在我一念之间。”



“那么,这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不要问我,不要逼我。求求你,别再找我了。即使看到我,也当作没看见,可以吗?”



“除非我死了。”



“不,别说那么严重的话,你要好好地活着。没有我,你会活得更好。”



“那么,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



“你知道原因的。”



他走到我身后,只要我稍一转身,就能扑到他的怀里,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邹雨,如果你不想见我,我照做就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听着,竟有些不忍。



邹雨,不要心软。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我的心冷到极点。



我又饿又渴,实在没有与他耗下去的力气。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请你送我回去。”



他绅士地为我开车门,正要打开前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回到后车门,打开。



我机械地说了句谢谢。



快要下车的时候,他说:“等一下。”



他手握着方向盘,头低垂。



“邹雨,如果要躲我,不必用这种方式让我死心。”



“我没那么无聊。”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这样的对峙、折磨,何时才是个尽头?



我很累,真的很累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盥洗室刷牙的时候,邹天刚好从外面买早饭回来。



还没进门,就扯着嗓门喊:“姐,姐。”



“怎么了?捡到钱包啦,这么兴奋?”



“姐,我好像看到林启正的车停在楼下。”



什么?他在?怎么可能?



“你会不会看错了?”



“应该不会。他就坐在里面,我不会认错人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在等人吧。”我心虚地说。



“他在等你吧。”



“别去管他。”





吃过饭,我定了定神,走下楼。



打开铁门,看见他靠在车上,抽着烟。看到我,他把烟灭了,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不想见你,你会照做。”



“我等了你一晚上,就是想告诉你,我反悔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对不起,我做不到。”



“你做生意也这样吗?”



“不会。”



“如果你真想见我,以后别再这么等了。这么等,我也不会见你。”



“邹雨……”



“去吃早餐吧。我来选地方。”



“一切听你。”





我看着他把食物一点点地吃掉,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解脱。他执意送我上班,我没有拒绝。



刚踏进办公室,高展旗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进来。



“邹律师,想什么想得这么出奇?”



“你想吓死我啊。”



“我看到林启正送你过来。你和他……”他一脸正经。



“别来烦我。”



“邹雨,你们又死灰复燃了?”



“没有。”



“可是我明明看到……”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还是放不下他?”



“去去去,我说没有,你没听见吗?”我突然大吼一声。



“简直凶神恶煞。得得得,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到我心情不好,他也没追问下去,知趣地离开了。



对不起,展旗。



我往椅子上一躺,闭上眼。



剪不断,理还乱。



那张写满倦容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无法抗拒的眼神,我的心立即投降。



我拿他没办法,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也想见他,尽管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人的心意常常不受理智的控制,即使知道这么做将带来多大的痛楚。



我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自己也很迷惑。



或许……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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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27

今天去高院开会,郑主任托我带点东西给吴院长。



会议结束,我径直往吴院长的办公室走去。



走出电梯的时候,看见林启正从吴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神情严肃。



“小邹啊,你来了。”吴院长看到我,眉笑颜开。



“吴院长,您好。”



林启正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林总好。”我勉强挤出笑容。



“今天是什么日子,贵人全来了。小邹,你先坐坐,我送完林总就回来。”



“不用了。招呼邹律师吧。我车就停在门外。”林启正倒也爽快。



“林总,那您慢走。”



我和吴院长一起目送林启正离去。



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在我耳边低语,“我等你。”



我不好发作,瞪了他一眼。



“来来来,邹律师,里边请。”



郑主任早前去长白山,带回上好的人参和松茸,自然忘不了省高院、中院的达官贵人。



刚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挪了步,从后门走。



后门出来正好是马路,没想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



他迎面走上来。



“你非得这么阴魂不散吗?”



“不是阴魂不散,是不由自主。”



“对不起,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想一个人走。如果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我态度坚决。



“你想惊动警察?”他有些意外。



我怒目相视。



临上车的时候,他望了我一眼,最终扬尘而去。



车没开多远,我突然听见刹车的声音。



我本能地往他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动静。



于是,回头,继续走。



过不久,我听到有人在大骂。



我又循声望去,只见林启正下了车,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争执起来。



过去还是不过去?



过去,会不会有点出尔反尔。



不过去……



还是……



就看看吧,我的脚不听使唤。



正好一阵大风吹过,他那辆奔驰车里的文件不听话地跑了出来。



这该死的风!



我东一张西一打地捡起来,一古脑儿地扔进去。



前面,两方僵持不下,林启正皱着眉,那个青年人正在破口大骂,旁边还搁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这腿要是摔断了,可怎么好啊。”说完,腾的一声坐到了地上。



晕,还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耍无赖的。



“对不起,先生,我的确没有看到你穿过马路。”他倒也不慌不忙。



“什么,没看见。你们听听,这是说的什么人话。”他呼天抢地,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



“这样好了,如果你要验伤,我带你去医院;如果你有其他困难,我可以考虑帮助你。”他扬了杨眉毛,回答得很干脆。



“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我不怕你。”他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



“那么我来赔偿全部损失”。



“赔偿,你能赔得起吗?撞倒人想扔些钱就算了。大家评评理啊……”他越发得意。



“实在很抱歉,如果真是我撞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一筹莫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开车,想必他会交代司机处理,或者直接给些钱,打发走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看不下去了。



“对不起,借过一下。”我好不容易挤进去。



“这位先生,我是他的代表律师,”我指了指身边的林启正,“你声称我的当事人开车撞倒了你,你有什么证据?围观的各位有谁看见了?”



“还带了个同伙。”他斜着眼看我。



“你到底想我们怎么帮你,事情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有什么话你可以对我说,我会尽量帮你做到。”



“邹雨。”林启正叫我。



“你先别说话。”我头也没回地制止了他。



那人显然被我的架势吓到了。



“走吧,我带你去做事故鉴定。如果有伤,我的当事人一定会全额赔偿。如果鉴定结果你毫发无伤,你非但得不到一点好处,还会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我狠狠地盯着他,伸手扶他起来。



他立即往后移了移,神色中掠过一丝慌张。



“我的当事人时间宝贵,如果你再不肯合作的话,我要带我的当事人离开了。



他有点动摇了。



“林总,需不需要把警察请来。”说完,我煞有介事地掏出电话,准备报警。



他一听,心领神会。故作镇定,说:“可以”。



于是,那年轻人话锋一转,“哦,原来是位律师,失敬失敬。小事一桩,好说好说。”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原来没伤啊。”不知道哪个人说了一句。



“真无聊”。有人跟着起哄。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那人见独角戏唱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推着自行车闪人。



真不像话。我目送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我随即转身,正好碰上他的目光,我们离得很近,差一点就撞到他的怀里,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



“我感激那个人。”



“什么?…”



“因为他,你肯为我出头。”



“换成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我极力撇清。



“对我来说并不一样。”



“我先告辞了。”我扭头就走。



“邹雨,你的心还是向着我的。”



“不要再做梦了。”



“如果是梦,我会一直做下去。”他在我身后说,可是我已无心理会。



我听见背后,车开动的声音。



不经意间,我看到路边飘着一张纸,幸好被一棵树挡住了,难道是刚才遗漏的?我走近,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英文,我拿起来,刚想大喊,可惜车已开远。



我塞进包里,明天托人送过去吧。



回到事务所,已临近下班时分。我向郑主任复命,并代吴院长向他问好。



电话铃声响起。



“喂。”



“邹雨,是我。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世诚问。



我这才想起午饭还没有吃,于是欣然答应。



“去哪?”



“风满楼。我来接你。”



“好。”





到了酒楼,来到一家两人包房。



“你的生日?”刚坐下,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笑着摇头。



“你公司赚了大钱?”



他依然摇头。



“你中奖了?”



他大笑,还是摇头。



“你还是直说吧,我猜不到。”我投降。



“先卖个关子。”



也许是饿得太久,我狼吞虎咽,恨不得吞下一头牛。



“慢点吃。”



“不行,实在太饿了。”我边吃边笑。





最后一道甜点用完,我急着站了起来,因为太撑了。



“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揭晓谜底?”我逗他。



“邹雨。”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低语。



“嗯?怎么了?”



他越来越靠近。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我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邹雨,如果你不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如果你觉得我还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么,嫁给我,让我给你幸福。”



说着,他拿出一枚钻戒,递到我面前。



他在求婚?!



他无比郑重,无比虔诚,无比严肃,无比深情。让人不忍拒绝。



如果这是小说,或是连续剧,一定很浪漫,很感人,通常女主角会感动得落泪,然后与男主角拥抱接吻,王子和公主开始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一点也没有惊喜。相反,一种消极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滋生。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不能嫁给你。”我有些语无伦次。



“为什么?”



“我……”我往后退,这种场面让我招架不住。



“邹雨,我是认真的。”



“我……对不起,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法接受。”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会耐心等你的答复。”



“不,不要。”



“邹雨……”



“对不起,太意外了。我要走了。”



“邹雨,这个世界上除了Ken,还有很多值得你爱的男人。”



“如果可以,我只想爱他一个。”



“我不介意。”



“我介意。”



“我可以等。”



“对不起,我可以违心拒绝他,但是我不可以违心嫁给你。”



我拿起包,落荒而逃。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



他在向我求婚,向我求婚。怎么会这样?我和他?怎么可能?



混乱如麻,千头万绪。



邹雨,冷静,千万要冷静。



我把书桌上的东西乱扔一气,一头栽向被窝。



辗转难眠。





早上,头痛欲裂。



我起床,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感觉脚下有东西绊住了。我低头一看,书啊、杂志啊、摊了一地。我蹲下身,整理,无意中看到那张密密麻麻的纸。



LAY Co.Ltd、Merge、Exchange、Price……这些字眼,充斥着我的眼球。



我无心看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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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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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和世诚联系,我想我们大家都需要好好想清楚。



结婚,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现在的我,是否可以……。





这天,致林召开全体董事会,林董正式交出大权,最高决策者易主。林启正接过接力棒,成为致林最年轻有为的董事长兼总裁。



“这下,他可有的要忙了。搞不好……”。一大早,高展旗坐在我的办公桌上,拿着份报纸,自言自语起来。



“你胡说什么呢?快下来。”



“致林这么大的摊子,还有香港那边的生意,哪个也不能有闪失,他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万一落得个疏忽的罪名,岂不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替别人着想了?”



“邹雨,我是说真的,是福还是祸,还不知道呢。”



“你少操心。”



那边,致林方打来电话,将举行隆重的晚宴,邀请事务所有关人员参加。



我借故有事,推了出去。



本来嘛,去一个,去两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打电话给世诚,说清楚。



拨通了,心“扑通、扑通”直跳。



“喂?”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他也没休息好吧,我心想。



“世诚,是我。”



一阵沉默。



“你,好吗?”我接着说。



“哦,还好。”



“世诚。”



“邹雨。”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电话声那头,轻笑。



听罢,我会心一笑。



“你先说。”他总是谦让。



“那晚你说的话,我……。”



“决定权在你,我不会逼你。”



“世诚,我……”



“邹雨,我想见你。我们见面再说。”



“嗯。”



挂了电话,我乍惊乍喜,隐觉不安。见了面说些什么呢。我,除了对他抱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这种感情胜似朋友。那,会是爱情吗?我惶然。





咖啡馆里,灯光幽暗,也许这样才能遮掩我的不适与尴尬。



我摸着杯沿,心中忐忑。



“邹雨,你瘦了。”这一句话让我觉得无地自容。



“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我难受极了。



“有什么对不起,只是因为你没有答应嫁给我?”他反问我,豁达一笑。



“邹雨,娶你是我的本意,我问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已经专属于你。如果你不答应,那证明我还不够好。”他接着说。



我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他安慰我。



“是我,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害你难受,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怜惜。我不应该在你心情还没有平复的时候要求你嫁给我,那样对我们不公平。我们都需要时间想清楚。”他默默地说。



“世诚,给我一点时间。”



“两点也行。”



我终于破涕为笑。



“大家还是朋友。”他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握住,很暖,一颗心终于着地。





过了几天,世诚、邹天、高展旗、我一行四个人相约新建的体育馆打球。



“正好二对二,谁来组队?”世诚问。



“世诚哥,我跟你一组。”邹天忙不迭拉帮结派。



“那你姐姐…”



“交给我吧。”高展旗总会适时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什么?跟你?”我假装千百个不愿意。



“邹雨,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表现得高兴一点。好歹,我们也是曾经打败天下无敌手的黄金组合。”



众人大笑。



“好吧,我愿意,千万个愿意。”我逗他。



“说好了,哪对输了,哪对请客。”



“一言为定。”



“走吧”。





论球技,他们俩绝对不输我和展旗。只是刚组队,配合难免生疏,所以赢少输多。展旗见状,悄悄在我耳边打气,嘱咐我拼尽全力,一定要赢。



阳光火辣辣到不行,渐渐地,我有点虚脱。



“我不行了,你们玩吧。”我整个人坐在地上,求饶。



“我看我们去喝点饮料吧。”世诚提议。



“世诚哥说得对,我也有点累了,先喝点东西,待会再战。”邹天附和到。



“什么?再战?拜托你们饶了我吧。”



“邹雨,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胜利在望了。”高展旗见我要放弃,着急起来。



“我不要坚持,我不要胜利。”我上气不接下气。



“那边没人,我们去坐会。来,邹雨。”世诚走到我面前,微笑着伸出手,我握住他的手,用力站了起来。就在一瞬间,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有了种错觉,以前……但是,很快恢复了理智。





遮阳伞下,四瓶饮料一饮而尽。



“要不要再来一点。”



“好。”



“同意。”



于是,服务小姐又拿来几瓶饮料。



“麻烦你给这位小姐拿点温水。邹雨,这些饮料太冰了,你的胃不好,喝点温的吧。”



说罢,高展旗咳了几声,邹天则在旁边偷笑。



我有点不好意思。



“邹天,你冷吗?”高展旗用手搭着邹天的肩,一脸坏笑。



“嗯,冷。不如我们去那边晒晒太阳。”



“好了,不跟你们闹了。我去洗洗手,你们等我。”





等我回来的时候,一杯温水放在了我的面前,我感激地说了句“谢谢”。



“你们快看。”高展旗突然大喊,像发现了新大陆。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启正。



他在?



他就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样子,他正在和客户应酬,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侧面。



正在这时,他的眼神无意间往这边看了一下,回头之后又不可置信地转了过来,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很快,他和那个客户交谈了几句,客户客套地握着他的手,和他告别。他笑意相送。



不久,他径直走到我们面前。



“都在。”他的视线扫过每个人,似笑非笑。



“林总,您也在这?太巧了。早知道,就和你打几局了。”高展旗猛地站了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改天吧。”他应承着。



“邹律师,前天的晚宴没看到你的身影。没收到邀请吗?”他望着我,期待我的答案。



“真对不起,Ken,那天我请邹小姐吃饭。”还没等我回答,世诚抢先一步。



我惊讶地看着他。



“哦,原来这样。”



气氛有点冷。



“Joe,我们好久没打球了,战一场,如何?”他转向世诚,阴郁写在他的脸上。



“OK。”世诚走到他面前。





“邹雨,你们先回去。改天我请。”他回过来,对我说,淡然一笑。



“哦。”



“姚总,你放心,我一定会送他们回去的。”高展旗自告奋勇。



“谢谢你。”



他拍了拍我的肩,像是壮士赴命般离去。





“好戏上演了。”高展旗凑到耳根前,漫不经心地说着。



“乌鸦嘴。”



“姐,他们……”邹天看着我,似乎等待我的解释。



“你是想问他们怎么认识?他们在美国是同学,就这么简单。我就知道这么多。”我回答得很干脆。



“现在成了情敌。”



“瞎说。”



“姐,你会选谁?”



“拜托。”



“不管你选谁,我投世诚哥一票。”





番外:

壁球室里,只听见球来回的冲击声,以及喘气声。



“还记得在Harvard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打败黑人的事吗?”他问。



“记得,那时多带劲,我们齐心协力,把他们吓得全身而退。”Joe答。



“后来,我们成了华人学生中的英雄。”



“不知被多少女生倾慕。”



两人大笑。



“所以说,有些事,事在人为,争取了,就不会有做不到的事。”



“我同意,但是感情的事除外。”



“哦,你有什么高见?”



“如果我认准了,一定不会放弃。”



“Bingo, it’s true. I’ll never give up.”



“我已经找到这样的人了。”



“哦,我该恭喜你。”



“谢谢。”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下个月我会带她走。”



“Ken,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



“邹雨不是那样的女人。”



“那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很了解她?”



“可以这么说。”



“那么,我和她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



“你刚才说你很了解她。”



“我根本不在乎她以前爱过谁。”



“不许碰她。”



“不可能。”



“除了她,你谁都可以要。”



“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



“她不可能爱你的。”



“我可以等。她要我等多久,我就等多久。我统统不在乎。”



“放了她。”



“放了她?我放过她你又能怎么样,你能给她一份完完整整的爱,还是能给她一份踏实的婚姻?如果你说能,不用你开口,我会成人之美。但是如果你不能,那就不要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也别劝我放弃任何可能。”



“她知道你的想法吗?”



“对,我明示了,也说得很清楚,可是――她拒绝了。虽然我不知道她拒绝的原因是不是全因为你。”



“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机会?机会我自己会争取。”



“没有人可以从我身边把她抢走。”



“噢,这么说你爱她?真奇怪,打从我第一次见她,她就没笑过。这就是你的爱?Ken,如果你还对她有感情,希望她快乐的话,那么理智点,放了她。”



“住口!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和她的事,我管定了。她会爱我也好,不会爱我也好,我都会在她身边,这辈子,我要定她了。”



“Joe,你不会得逞的,很快,你就会相信的。”



“那我拭目以待。”



两个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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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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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陋室铭茶楼。



“你迟到了。”我看着表,计算着世诚迟到的时间。



“几分钟?”



“4分23秒。”



“那么精确。”



“是的,你也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律师的时间很宝贵。”



“哦,抱歉,今天下雨路滑,所以车开不快。”



“根据事务所的规定,迟到一小时以内,按50元收取。”



“好了,邹雨,别作弄我了。”



看到他的窘样,我忍不住笑起来。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我的肚子饿了。”



“糖醋排骨面、雪菜肉丝面、红烧大排面、辣肉面、炸酱面、牛肉面、扬州炒饭、苏州炒饭、无锡炒饭、上海炒饭、酸辣炒饭。”我一口气报出无数个记忆中的菜名。



“Miss Zou,Are you OK?”



“I’m fine.”



“你笑起来真漂亮。”



“那我就多笑笑。”



“我要牛肉面,你来点什么?”



“南瓜饼。”



“你刚才没说。”



“我还没说完啊。”



“邹律师,什么时候变得胡搅蛮缠了。”



“有吗?你诽谤。”



“诽谤?”



“对。”



服务生端上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香喷喷的南瓜饼,准备开吃。



“你怎么不问我,昨天他说了些什么?”他突然问我。



“那不重要。”我一边咬着,一边回答,“再说,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不用我问,你也会说的。”



事实上,我想过很多可能。



“我听得出来,他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



“那又怎样?”



“你也爱他,对吗?”



“对,我没办法否认。”可是……



“那么…”



“你是想问,我和他还会不会在一起?”



他不语。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答案――永远不会。”



“可是,”他顿了顿,“他说他会带你走。”



“走?去哪?”



“他没说。”



“笑话。他有什么资格带我走。”我相当地反感他人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他执意带你走,你会……”



“不会。”我打断他,坚定地说。



“世诚,他是他,我是我。”我接着补充。



吃罢,我点了一壶茶。



“来,这里的普洱清香入味,你试试。”



我熟练地为他斟茶。



“我觉得他在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他突然说。



“你指什么?”



“昨天的Ken,似乎有备而来。”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一向不缺自信。”



“如果他心里没底,他的语气不会这么肯定。Ken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他说的话和我之前看到的文件,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我不希望自己的猜测应验。



我该不该把我看到的告诉世诚,或许他能帮助我。





“邹雨,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双休日,我什么也不想做。



我盯着那张纸发呆。



林启正,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在玩火吗?





我需要去求证一下我的猜测,不然我会疯掉。



于是,我来到城里著名的法资顾问公司。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在玩火。





周六下午,家里的电话响起。



“邹雨,晚上有空吗?”他的声音有点急。



“怎么了?”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好。玲珑餐馆见吧。”



我赶紧叫了辆车。



“邹雨,昨天我一个同学从美国回来,我了解到一些关于Ken的事。”



“如果是他的事,我不想听。”



“也许,与你有关。”



“什么?”



“我听到一个消息,Ken在美国筹建新公司。”



“致林不是有海外集团吗?我不觉得拓展海外公司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致林旗下的,那也没什么。可是法定代表人不是致林,问题就来了。”



“怎么说?”



“年初时,江氏在香港的股价相当的低。可是过了半年,股价已经远远超出年初的预计值。根据市盈率,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股价。我怀疑是不是有大庄家然后在背后故意抬高股价,另一只黑手趁低吸纳,接着从中获利。最可怕的是,如果那只黑手的目的不在于钱,而是冲着最大股东。”



“你的意思是――他在转移资产?”



“这个我不敢确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顿了顿,“他可能自立门户。以前有个案例,就是少东家为了出来单干,以明显低于评估结果的价格把资产出售给另外一家公司,变相向境外转移资本。结果东窗事发,从此身败名裂。”



“那么,他也在这么做吗?”



“至少有这样的可能。”



“这跟美国的公司有什么关系?”



“根据美国的法律,美国本土的公司受资产保护。即使母方公司知道是资产违法过渡,可是因为跨国界,就是打官司,拖也可以拖死。所以,Ken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想得太周全了,简直无懈可击。而且一开始他就决定这么做。”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很快,我激怒了。



“你居然查他?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涉嫌窃取商业秘密?”无论我做什么,我也不希望其他人插手,甚至知道得比我更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肯什么也不知道。”



“姚世诚,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过问他的事?”



“你很维护他,只要和他有关的事,你就无法冷静。”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



“他也曾经说过同样的话。”





眼看就要不欢而散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Ken在做什么?”他怀疑地看着我。



“我……”



“你骗不了我,你上午去过Lawyers’ Office?”



“你跟踪我?”



“没有,也不需要。”



“是吗?那你真是神仙。”



“我路过,看见你从那出来。”



“我要考虑一下是否应该相信你的话。看来,我以后做什么,先要打听一下是否会和你扯上关系。”



“请你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姚世诚,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他不利,我不会放过你。”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的脸上,立即出现受伤的表情。我意识到我的话太伤人,一阵内疚。



“如果我要整他,何必告诉你这些?何况,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的语气太糟糕,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我带着十二万分的抱歉。



“其实,自从那次酒会遇到他,关于他的事一直不绝于耳。他在美国找的那家顾问公司恰好是我曾经工作的地方。那些关系至今未断,所以,即使我不想知道什么,恐怕也做不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从我知道你和他的事开始,我就一直矛盾,我是该成全你们,还是坚持初衷,直到你接受我。邹雨,别怪我,我也是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Ken不会,同样我也不会。”



“真的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有私心,我不想让他把你带走。”



“这是两码事。我……我只是不想他有事。”



“邹雨,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麻烦,你会不会这么着急?”



“会的。”



“不过,这件事让我对你们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



“哦?”



“其实,你表面上装作很不在意他,可是你越这样,就代表你越在乎他。你所做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也一样,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巧合,那么多的不顾一切。对于Ken,我不需要那么做。看来,我太低估你们之间的感情。刚才,我只是试试你对他的心意。没想到,这一试,试出了你的真心,他的重要,以及我的无法逾越。”



无可奈何。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全懂。



这样的孽缘终有一天要了断的,我心想。





番外:



如果说林家的一切是他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那么江家的一切则是父亲和江家联合把天上的馅饼亲自送到他的手上的。他像一个傀儡,失去拒绝的能力。他对此的定义是:尽责、义务。他随时准备把它归还给江家。



他和心遥,不经意间被人送作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



她什么也不缺。他喜欢她大度地对他说:Go ahead!他也衷心希望她能一辈子心无城府地笑下去。



怎么会没有愧疚,他们俩是家族的牺牲品。可是他自己也很茫然。她不是个好妻子,即使在他生病的时候,身边也只有傅强一个人。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很陌生。她是可以闲谈的朋友,可以一同郊游的伙伴,可以研究好奇的盟友。



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个丈夫,做个他不爱的女人的丈夫。



他不懂掩饰。



在香港,他常常对着空旷的屋子发愣。佣人比主人多,没什么生气,他觉得那根本不算一个家。记得小时候,他们从美国搬家到国内,他拉着母亲的裙角,问母亲,什么是家?母亲告诉他,只要有爸爸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是啊,要和有爱的人在一起。



他现在才明白,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爱是万万不能的。



他觉得,自己身在一个权力的高峰,周围羡慕的人、觊觎的人、唾弃的人、谩骂的人挤了一堆,他站在那里,只觉高处不胜寒,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



如今,他做了这样的决定,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周围的人迟早都会知道。



不过,在他们知道之前,他会做完所有的事。



他手上拿着飞往纽约的机票,再次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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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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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我向事务所请了半天假。回到所里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刚进办公室,高展旗就跟了进来,眼神闪烁。



“怎么了,问我借钱啊?事先声明,利息很贵的。”



他依然神情复杂。



“哑巴了?你再不说,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邹雨,老太爷来了。”



“什么老太爷?”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林董啊。”



“他?来找我?”



“是的。”



哪?我往四周望了望。



“你别看了。他一早来过,没等到你。他让郑主任转告你,他会等你。”



我的心一惊。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来兴师问罪?



“他说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只说你回来了立马去致林会馆找他。”





车停在了致林会馆,我付了钱,下了车,久久徘徊。



他会说些什么?我该说些什么?如果他全部知道了,那么叫我来是为了确认?责骂?还是……



我把心一横,想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深吸一口气,踏进会馆的大门。



绿茵茵的草坪,芳香扑鼻。



亭子间的中央,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是林董。



“林董,您好。”面对他,我总是紧张。



“邹小姐,你来了。请坐。”他邀请我坐下。



服务生为我挪开椅子,我坐下,冰冰冷。





“你们先下去。”他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整个亭子间只听见鸟叫声。



“邹小姐,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林董的身体可好些?”



“不错。启正在身边,多少有点安慰。”



“林董好福气。”





“来,这是上好的碧螺春,陪我尝尝。”说完,他倒出一小杯茶,摆在我的面前。



“谢谢。”



“若以后邹小姐有空,可以陪我这个老人家喝喝茶。”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他越是漫无边际地闲扯,我就越觉得有事。





“前阵子,启正去云南了。”沉默良久,他突然发话。



“哦,是吗?”我不知该怎么答。



“听说你也去云南了。”



“是啊,我去那办点事。”



天哪,我做什么,我去哪,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如此清晰。





“你们还真有缘。”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林董,碰到您儿子,实非我所愿,不过我坦然,因此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反击着,维持着我的尊严。



“邹小姐,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那么,请您管住他。其他的,我做不了。”



“哦?”他的眉头皱了皱。



“邹小姐真是性情中人。”





他重新沏了一壶茶。



“启正,他去美国了。”



“呃?”



“你知道吗?”



“不知道。”



“来,再喝一杯。”



“您要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去美国了?”我实在忍无可忍。



“当然不是。”



“那请您明示。”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事实上,既然我来了,就没打算逃避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



“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他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我的面前。



他站起来,转过身。



我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他全知道了。



我特意留心了一下,这些资料并不全,它只是说筹建新公司,并没有牵涉资产转移等敏感字眼,否则,此刻的林董不会在这招呼我喝茶,而是与他儿子拼命。



尽管如此,我还是心绪难平。



我把资料合上。



见我看完,他拄着拐杖,走近我。





“他准备为你放弃这里的一切,去美国发展,你不会一无所知吧。”



“很不幸,被您说中了。”我顶了回去。



“他这么做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他刚站稳脚跟,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着出来单干。他简直疯了。”他的语气突然重起来。



“我老了,管不了他了,林江两家的天下迟早是他的,今后他想怎么做,我也控制不了。可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别说我会反对,江家那边也不会轻饶他的。”



我依然没有反应。



“这些你知道吗?”他转向我。



“我不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陡然发现,商人总是不太容易相信别人。



“我骗得了你吗?如果骗得了,那么我去云南,我的点点滴滴您又是如何知道的。我是不是也可以反问一下您,您这么做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曾经替林家做过事,以后还会做下去,但这并不代表我要一辈子活在您的怀疑之下,没有一点隐私,没有一点自由。”我有点被他激怒。



“邹小姐,你言重了。”见我顶真,他口气稍缓。



“言重?恐怕还不够重吧。在你眼里,把我看成眼中钉不为过吧,自古红颜多祸水,您大概就是这么想的。您认为,之所以会发生此类您不想看到的事,因为我对他没有死心,一直在背后怂恿他,我是那个逼他放弃这个、放弃那个的始作俑者。所以,您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我。您偏执地坚持只要我退出,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惜,事实上,我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奢望我和他的未来――打从我妹妹死后。”憋在我心里的话,我不吐不快――虽然把自己的伤口撕开来会疼。



“如果你的亲人在你面前将自己的生命扼杀,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你还会花心思和旧情人再续前缘,重叙旧情吗?我妹妹因为我和您儿子的相恋自寻短见,我自认为罪无可恕,哪怕忏悔一辈子也在所不惜。我也不打算这辈子心里会好过。按照您的说法,我真是那个无耻之人,我就不怕遭到报应,天打雷劈,不得善终吗?”我字句肺腑,仿佛被人亲手剥光了衣服。



“对不起,令妹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



“您不需要对我说抱歉,抱歉我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还远不止这些,我和您儿子之间,横着无数的障碍。所以,坦白地说,我和他,彻彻底底的不可能。我和他早就一刀两断,说不定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我只是希望,仅仅只是希望,在你下结论的时候,不要轻易地把我和您儿子的所作所为搭上关系。”



“他是我儿子,知子莫如父。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你。看来,我一直低估他对你的感情了,我以为他只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却越陷越深了。我从来没有料想他对你如此痴心,痴心到什么也不顾了。他所做的一切以你为大前提,即使内心百般痛楚,表面依然冷静非凡,细致谋划。这么说是我想错了。”



“我也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永远不会有那一天。我不要求他这么做,我也承受不起。我和他没有未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回心转意,继续他本来的生活。”我接着说。



他思索着。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告退了,以免打扰您休息。”



“邹小姐,对于林家的事,你并非一无所知,我曾说过,你今后必有大作为,能与林家保持合作关系,必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他的事,多作纠缠只是自讨苦吃。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也希望你能早日振作。如果今天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见谅就不必了,如果能解开您心中的疑惑,那到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可以一劳永逸。”我拿好包,作起身状。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来的,自己会走。谢谢您的好意。”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找到解脱的出口。



他在后面剧烈地咳起来。我继续往前走。他咳得越发厉害了。我听了,渐生不忍。毕竟……他只是一个老人。我叹了口气,停止了脚步,转过身,完败于自己的恻隐之心。



“这次轮到我为你斟茶倒水了。”说着,我把一杯温水递给他。



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希望没有给你带来不便。”



“不会。”



“林董看过中医院的徐大夫吗?”我问。



“徐大夫?”



“嗯。也许会有帮助。”



“可能平时我太相信西医了。”



喝罢,他不咳了,稍感舒适。



“邹小姐很孝顺,双亲很安慰吧。”



“很不幸,两位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哦,对不起。”



“没关系,每个人都要面对这一天的。”



“是啊,如果能将生死看透,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家里每天为财产纷争不已,只有这里,求得一片清静。到老才发现,原来用金钱堆砌的生活是这么的空洞,苍白,如果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也算老有安慰了。”



也许,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吧,他不能找家人,也不能找朋友,这些人离他太近;也不能找一个陌生人,那根本不可能有话题。而我,介于两者之间,认识,但不熟。话可重可轻,可远可近,可大可小,可真可假。顺便,再给我点忠告。



“您会得偿所愿的。”我觅得一句良言。



“可是,我曾无数遍地提过报孙子的事,他们似乎都无动于衷。特别是启正,总是推说以事业为重,不想抢在他大哥前面。真是奇怪,搞事业和生孩子有冲突,生孩子还得分长幼尊卑吗?”



“也许他太累了,他需要在事业和家庭之间找一个平衡点,然后平稳地经营下去。”



“他一直奔波两地之间,是难为他了。”



“你不觉得他身上承担的东西太多了吗?”我客观地说。



“他是我的儿子,也是林家唯一的希望。”他语气坚决。



“可是,他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空间。”



“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为了他,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他接着补充。





一段不堪的童年。



一个复杂的家庭。



一个专制的父亲。



无法为自己而活的人生。



林启正,他有何辜?





同样,



一段艰辛无法示人的爱情。



伴随着身边一个美丽生命的逝去。



一个深爱却难相守的男人。



我,邹雨,还会有什么幸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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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7 | 显示全部楼层
提心吊胆、魂不守舍、胡思乱想,和林董的见面总是让我忐忑不安。



对林董来说,他所担心的,恰恰是我不可能做到的,可是,我居然总被当成假想敌,这实在太让我难堪了。我哪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自身都难保。



林家、所有与林家有关的人或事就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逃离吧,邹雨,心中有个声音呼喊着。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是非不断、困扰不已、没有自由的地方。



我的担心没有逃过高展旗的眼睛。



第二天,高展旗跑到我这边。



“邹小姐,又被太上皇召见啊。”他闲逛着进了办公室,一副悠闲的样子。



“怎么,你也想?那太好了,我一定负责传达。”



“邹雨,老太爷几次三番请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凑近我,试探性地问。



“他请我喝茶、聊天,仅此而已。”我准备两三句把他打发。



“他不会对你……”他咧着嘴笑着。



“对我图谋不轨?”我反问。



“邹雨,这老头子一直找你,我总觉得他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担心林启正?邹雨,你不用怕,你有法宝。”



“法宝?”



“就是林启正啊。”



“他哪是法宝?分明是麻烦。”扔不掉的麻烦,我心想。



我也无心与他胡扯,坐下来,打开新浪网,看到一条新闻:70个城市房价同比涨幅创出23个月新高。



“这该死的房价。”我嘟囔着。



“怎么,想买房子?”



“对,买幢别墅,养老。”



“你真要买房子?我有个兄弟在房产公司,可以让他便宜点。”这家伙,总忘不了扯东拉西,到处拜把子。



“谢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我白了他一眼。



“有个人可以帮到你。”说着,他朝我使了个眼色,得意洋洋。



这家伙只要动一下,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免了。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直言不讳。



“离开?”他眼睛瞪得好大。



“对。”



“你说真的?”



“是。”



“确定?”



“烦不烦?要不要找个扩音喇叭。”



“那正好,带上我吧,我们一起出来干,我就不信……”



“那还是省省吧,你走了,郑主任非得找我拼命。”我打断了他,以免他又侃侃而谈,滔滔不绝。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怎么,我就不能过点自己的生活?”



“行行行,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改天你在郑主任面前吹吹风,以免他老人家接受不了。我也好少点愧疚。”我想起了当初要走的时候,郑主任的语重心长,谆谆教导,搞得我好像犯错的孩子。这次一定不能心软,到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最受不了这种场面了。



“邹雨,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坐到沙发上,两手摆出无奈状。



“什么初一十五的,我想离开,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我看,你还是找个人嫁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你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人选。”



“你说你还是……如果是你,还是算了。”不等他开口,我先关门。



“唉,我就这么没有竞争力?那么,那位体贴入微、一表人材、气度不凡的姚先生总该看上眼了吧――虽然比不上林启正。”他饶有意味地看着我。



“别提林启正三个字。”



“好,闭嘴。”



“不错的主意,我和姚世诚一起浪迹天涯,高展旗,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邹雨,你要是说真的,我倒也支持。你身边这么多追求者,就他最顺眼。我嘛,只好忍痛割爱。”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他林家再怎么欺人太甚,也不至于骚扰一个有夫之妇吧。”



“亏你想得出来,用词这么难听。”



“不过,林家的人,劝你还是离得远点,下次再找你,我就说你不在,一直不在。”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刚才你说的。”



“邹雨,说真的,离开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到时候,你举目无亲的,被他们纠缠,岂不更烦?再加上我这个护花使者不在你身边……”高展旗总不忘找机会自夸一番。



“拜托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邹雨,不论你做什么,我,高某人,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苦笑一声。



如果他不在身边,一定会少了很多笑声。要是没有邹天、左辉、小玲、小彬彬、郑主任、事务所……这么想,我突然又往后退缩了一大步。



正当我考虑离开的可能性,思量着今后的生活,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什么?海南出事了?”



周四,从外面回到事务所,助手告诉我致林那边打来电话,还没等她说完,我就惊呼起来,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马上拨通了欧阳部长的电话。



“喂,欧阳部长吗?我是邹雨。”



那边传来激烈的争论声,你一句的,我一句的。



“是邹律师?总算等到你的电话。”



“抱歉,我在外面,手机没电了。”



“对不起,邹律师,今天就要去海南,麻烦你整理一下资料,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怎么?出大事了?”



“可能。路上详谈吧。”他甚至来不及回答我的问题。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下午碰面。”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致林上下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工程开始近两年了,按理说,要是有问题早就该发生了。为何等到现在?我曾陆续听说那里起过纠纷,可是不久就摆平了。



不敢多想,和郑主任打过招呼,交代了助手一些事,急忙往家赶。



打车回家的路上,我忙着换电池板。刚装好,手机铃响,我一看,是世诚。



“邹雨,可找到你了。”



“对不起,手机没电了。”



“在哪里?”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今天下午要赶去海南办点事。”



“发生什么事了?”



“致林在那边有个工程,发生一点小麻烦。”



“去几天?”



“一个礼拜,或者更长。”我心里也没底。



“他…他会去吗?”



“谁?”



那边沉默。我反应过来。



“可能会吧。”我答。



“可惜,我这边走不开,否则我陪你去。”他惋惜



“不用,我去工作,到时顾不上你怎么办。”



“世诚”。我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我的打算。



“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没,我想说你要保重身体,我会给你带礼物。”



“哦,你才要保重。”听见他的笑声。



“到时候联系。”



“好。”



我的心怦怦直跳。怎么才几天不见,反而变客气了。我纳闷着。



安排好事务所的事,回家整理行李,抽空给邹天打了个电话,拖着旅行包就出门了。晚上7点,准时到达三亚机场。



九月的海南依旧美丽,椰树成林,碧海蓝天。



只是我发现,风景也不是记忆中的风景了,心情也随之不同了。生活不会停滞不前,失去了便是失去了,除了安然接受,别无他法。



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心境,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到达下榻的宾馆后,欧阳部长唤我一起用餐。因为时间已晚,只点了两碗面。



趁着等待的当口,他向我讲起之前发生的状况。



“差不多一年以前,工程有过纠纷,先前的债权人与银行有借贷关系,如果要继续下去,不仅要还清所有抵押贷款,还要经历过户、更名、换证等过程,谁耗得起这个时间。要不是劝说政府的介入,几乎面临停工的危险。光是游说官场的那些人,就花了很多钱。林总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些度假区,单单每年的税费就有几千万,政府当然不希望这处好地段就这样搁置,放弃这块‘香饽饽’。不仅如此,政府还酌情减免了原先开发商欠缴的200多万规费。林总的魄力真的很大,我们都不免替他捏把汗。”欧阳部长言语中充满着骄傲,眼神透着光芒。



“他始终坚定地告诉我们,一定行。我们都备受鼓舞。林总真的不是普通人。”欧阳部长感慨道。



我的心里被某种东西盈满。



小姐端上两碗面,只不过是习以为常的炸酱面,我竟觉得特别美味。



“那么,现在发生了什么问题?”我不解地问。



“目前工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前几天,建筑商过来汇报说,有两处楼宇屋面渗水,还有一处排水设计不合理。谁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横生枝节。这个项目真有点多灾多难,可不要功亏一篑,希望这次老天保佑。”欧阳部长说着,一脸虔诚的样子。



我在心里暗自祈祷。



“现在离验收不远了。按照现行的规定,项目的全过程资料必须备齐且必须与原件核对,方能竣工验收和申领交付使用许可证。邹律师,这些事可就要麻烦你了。”



看来,又是一场持久之战。



“林总还在美国,他吩咐我们一定不能怠慢。”他说。



听见“还在美国”几个字,我的心稍事平静下来,却又说不出的失落。



“他不用参加谈判吗?”我不禁问。



“林总会尽量赶回来。”



我喝下最后一口汤,用纸巾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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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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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随欧阳部长去工地视察。



“林总特别交待,如果要去工地这些地方,一定要保护好邹律师。”说着,他把安全帽递给我。



我的心暖暖的。



“那时,当地政府还依法拆除一些施工障碍,帮助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他边走,边解释道。



“也许,好事多磨吧。”我微笑着说。



他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乘上巡视车,欧阳部长热情地为我介绍。



虽然还没有完全竣工,可是度假区的雏形已具。整个度假区分A、B、C、D区。A区是指挥中心兼总控制台,如商务会议、大型晚会将会在这里举行。B区是娱乐区,水上乐园、室内运动馆、各式餐厅应有尽有。C区是住宿区,客人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不同的房型。D区是消费区,品种繁多的特产将呈现给中外游客。



我抬头,一眼望去,一幢幢的别墅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看不到尽头。别墅外观样式新颖,有的是地中海风格、有的墙壁上刻着印象派涂鸦、还有的欧洲古堡式的建筑,颜色各异。整个度假区椰树环绕,多种植被混栽,在三亚清澈的海水与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格外的夺目。



“太美了。”我啧啧称奇。



“是啊,邹律师,等建成之后,欢迎你成为第一批入住的旅客。”欧阳部长诚挚地向我发出邀请。



“那你可得让我享受贵宾待遇,顺便给我办张VIP卡。”我顺水推舟。



“一定。”他笑着答应。



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好,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欧阳部长神情严肃,转过头,对我说:“林总刚从美国回来,现在正在前面的A区视察。”



“那我们过去吗?”



“是的。”



从C区到A区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可是却漫长无比。



与别墅区的美丽、明朗、幽静所不同的是,这边尘土飞扬,潮热不堪。



“邹律师,小心。”欧阳部长走在我前面说。



“哦。”我抬脚,一步步紧跟。



走进指挥中心的大厦,就听见一群人议论纷纷。



“罗总,把设计图纸拿给我。”是林启正的声音。



应声的男子把一团图纸递给他,他伸手取,利索地打开,看起来。不巧的是,我注意到他那弯曲的手臂上留着几道明显的划痕。



“欧阳部长,你来了。”林启正身边的一位助手说。



他的视线随即扫过来,看到我,很是惊讶,逗留了几秒钟后恢复平静。



“林总,我和邹律师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看到林启正,欧阳部长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



“林总好。”我象征性地问好。



“好。”



他点了点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马上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想必是旅途劳顿吧,他看起来睡眠不足的样子,双眼布满血丝。



“去十楼的信息中心看看。”林启正指示着。



一行人朝电梯方向走去,我紧跟在后。忽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招手,是傅哥!



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他示意我继续往前。



我笑着摆摆手,与他道别。



电梯来了,林启正突然说:“我和欧阳他们坐旁边的电梯上去。”



很快,旁边的电梯门开了。



“来吧。”他示意我先进。



电梯内,只看见几个人的身影在晃动。我站在他的身后,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此刻竟有无比怀念的感觉。



来到控制室。



“灾备恢复做得怎么样?”他问道。



身边的技术人员作答,他竟是这么仔细,研究着如此专业的问题。



就这样,他一层层地巡视,不停地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交谈,不时地提出问题,并敦促手下把发现的疑点解决。



到了20楼办公室,众人集中。



“王部长,你把承建商找来,晚上8点开会。”



“欧阳,你约杨官员,明天上午10点汇金宾馆见面。”



“钱助理,联系香港那边的财务总监,后天上午9点汇报工作。”



他一声令下,各路分头行动。



独独剩下我,傻呆呆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到的?”他抬头看我,与刚才高亢的声音比起来,此刻显得温柔无比。



“昨晚。”



“觉得这边美吗?”



“美。”



他的嘴角微微一笑,颇感安慰地走到玻璃窗前,俯瞰脚下美景。



我慢慢走上前,阳光照在他身上,分外地耀眼。



“这里是天堂。”我说。



“这里属于心里有爱的人。”他道。



全部事情落实,已是下午4点。



人陆续散去。



“欧阳,你坐傅强的车。邹律师,你跟我走。”



说完,傅哥把车钥匙递给他,他拿起,示意我跟上。



我犹豫着,傅哥向我使了个眼色,“邹律师,下次再见。”



出了楼,刚才的晴空万里不见了,天空阴沉起来,仿佛要下雨。



我依旧选择后座,见我如此,他也安然接受。



坐好,我看到正前方,放着张信哲的CD盒。



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他也感觉到了,按响了CD。



音乐缓缓释放。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竟是如此哀伤的歌曲。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



我向窗外看去,外面下起了雨,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的心情何尝不是这样,此时此刻,在心里,激起无数悲伤的涟漪,一波一波扩散开去。



可是,内心的沉重又怎能掩饰相见的暖意。逃不过牵挂,裹不住相思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心底总是会想起他,高兴时想,痛苦时想,孤独时想,悲伤时想,想着,念着,心便痛了……心痛明明无法将思念过滤,却还要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冷漠、冷漠,直至无法穿越……



忽然,他关了音响,将车停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听着雨声,仿佛找到了寄托。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怎么了?”我打破沉默。



他不答。



我紧握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陪我去海边走走,好吗?”他低声地问。



“我想回去。”



“就一会,可以吗?你看,外面雨过天晴了。”



透过后视镜,他正在看我,期待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



“好吧。”我轻轻地说。



雨后的海滩,伴着凉爽的海风,让人流连不已。



一眼望去,四周情侣嬉戏打闹,空气里弥漫着快乐。但不属于我们。



尽管我盼望能找到一隅属于我们的空地,可是没有。



走在沙滩上,他在想什么?不得而知。



就这样,走得再慢点,不要让我看到尽头。



最好别说话,因为没有话题可说。



远处,一家三口正在放着风筝,孩子牵着线,爸爸妈妈陪伴在旁,风筝越飞越高,直到变成一个黑点。



我停下来,努力地望着那个圆点,生怕它突然消失。



“别担心,如果看不见了,孩子会把线收回来的。”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



小男孩急急地收着线,可是风筝不听使唤,丝毫没有回归的意思。于是,他求救爸爸妈妈,爸爸很细心,在一旁边讲解边作示范,慢慢地,风筝可以看到了,小男孩露出甜甜的笑容。



“如果风筝的线断了怎么办?”



“孩子的家长会保护好的,或者把它找回来。”



“换成是我,我会放手,不再找,因为它已经飞掉了。”



“我会替你找回来。”



“不要找,找回来也残缺不堪了。”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走到一处巨大的礁石前面,他停了下来。



“你知道三生石吗?”他忽然侧过身,问我。



“呃?”我一时搞不清楚他想说什么。



“那是一个美丽的传说。两个莫逆之交难舍彼此情份,一人转世,两人相约十三年后相认。谁知,好不容易捱到十三个年头,人是故人,身已非他,故事在隔世相见时嘎然而止了,竟这样硬生生地永诀了。”



“后来,”他顿了顿,“这则故事逐渐演变成为情侣之间盟誓践约之所在,你也许不知道,‘缘订三生’的俗语就是这样来的。”他仿佛在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看过那块石头?”



“是的,它就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虽然只是不起眼的石头,因为上面镌了字,便成为传奇了。我看到很多情侣在三生石上写下他们的誓言,我也写了。”他手插在口袋里,面对大海,平静地说着。



“林先生,那只不过是骗天底下痴男怨女的雕虫小技,你竟然会中招?”我不相信什么古老的传说,有些不屑一顾。



“不,那不是雕虫小技,我相信那是真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会延续三生。”



我彻底无语。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海枯石烂,就如同眼前浮云,一飘而过。将美好的期待附着于一块普通的石头之上,岂不荒谬。人会有几世吗?恐怕一世都难超脱。



他走上前去,俯下身,对着岩石的一角,仔细地摸着。



“你看,这些凹陷,代表礁石常年受到海水的冲击,可是摸上去,依然坚硬无比。”



我越听越玄乎,不明白他到底意为何指。



“对不起,我完全听不懂。”



他站起来,慢慢逼近我。



“如果要你选,你会选择做什么?天上的鸟,海里的鱼,奔跑的马,爬行的蛇……”



“我不知道。”



“我会选择做一块石头,可以守着承诺,一辈子不用移动。”他依然不温不火。



“林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一块石头也值得你大作文章的。”我有点不耐烦。



“骂吧。只有这样你才会注视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的心触痛起来。



“你一定要说这些,让我寝食难安,心乱如麻吗?”



“你会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冷血了。”



“如果你要疯,你一个人疯好了,恕我不能奉陪。”



只有这样大喊大叫,我才能掩饰内心的不安,不然,我会受不了。



我朝着马路快步走去。



他跟上来,拦住我的去路。



“干什么?让我走。”我推开他的手。



“我不许。”他顺势抓起我的手。



“你已经将我所有的快乐带走了。什么时候,你可以让它们回来?”



“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老天给了缘分,却没收了幸福。没收了幸福,却加进了无限的思念。它难道不知道,这样有多残忍。”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挣脱他的手,捂住耳朵。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听我说,邹雨,你必须面对我。”



“我不要面对,你就让我独自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已经习惯现在的一切了,不想改变什么了。”



“习惯?习惯不去争取,习惯默默忍受,习惯把所有的事放在心里,习惯让我痛苦却毫无知觉。”



“对不起,我是罪人。你根本不该遇到我,你不遇到就不会痛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遇到就是遇到了,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为什么要后悔?”



“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没有我,你还是那个意气奋发的你,你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会幸福美满,真的。”



“听着,我们三个之间必须有个了断。因为再不了断,我真的会疯。我每天想得全是你,白天想,夜里想,醒着想,梦里想,工作的时候想,空下来的时候想,时时想,分分想,秒秒想。而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他双手扶着我的肩,眼神无比坚定,让我无法抵挡。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你说的对。该了断的人是我,该退出的人也是我。我和你之中必定要有个人先走出这一步,既然是我开始的,那么也由我来结束,还一个完整的你,也不枉我们曾经的相知相爱。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不想再继续错误了。”



“我只想和我爱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错。即使背叛全世界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成全了所有的人就能快乐了?”



“对不起,真的不可以了。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生不如死。”



“好,那么你听着,我的心为你留,你可以不要。我的情为你动,你可以不懂。我的门为你开着,你可以不来。但是我会坚持初衷,一直等下去。”



“爱过了,我就知足了,其他的,实非我所愿。不管我们有多努力,也无法抛开过去的。如果那时候跳下去的是心遥,结果也是同样的。因为不能,所以拒绝。”



“我倒宁愿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我,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过的话。”



“那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邹雨,为什么不肯正视我们的感情?我每天翻着日历,数着日子,寻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回来,不过是为了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哪怕只是看你一眼。”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真的。彼此亏欠的,来生再还吧。”



我忍住泪,快步离开他的视线。



我懦弱、胆小,甚至敷衍每一个和他相处的机会,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我承认,我在心里疯狂地思念着他,用生命想,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可惜,我不能靠近他,不能。



他不知道,我期待的不是他的不顾一切,而是他比以往过得更好,携手今生共渡之爱。唯此,才会有出路,才不枉我们曾经的美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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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眼看就要竣工了,进入实质的验收过程。我忙着整理资料,什么报建手续、设计标准、施工规范,千头万绪。



这天,我和欧阳部长翻阅着资料,他审查,我复核。



“现在到了冲刺阶段了,就看最后一搏了。”欧阳部长充满信心地说。



“我们一起全力以赴。”



手机铃声响起,急促、绵长。



“手机呢?”他问。



满桌子的材料,我们开始大海捞针。



“在那。”我指着一个黑色的方块说道。



“什么?好,我马上就到。”欧阳部长的脸色突变。



“怎么了?”



“D区出事了。”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邹律师,那边危险。”



“我是律师,没有我怕的事。”我打消他的顾虑。



“这……”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缩的眉头一松,“走吧”。



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见水晶坊的楼下,围了好几圈的人。



“都什么节骨眼了,居然出这样的岔子。这个问题,你们答应要解决,为什么到了今天还是老样子?”透过人缝,我看见林启正对着一个负责人模样的家伙大声斥责。



那人的气势完全被压了下来,战战兢兢地不敢回话。



“怎么,不敢说话了,我说过,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是自挖坟墓,如果工程不能按时结束,你们也别想拿一分钱。”



“对不起,林总,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我们保证,这周前一定把问题解决。”那人满怀歉疚地说。



“我不要听任何的解释,我要的是全力以赴。现在损失的不仅是钱,还有时间。我不要再浪费任何时间,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在明天之前把问题解决。欧阳,王部长,我们一起去。”林启正一边说,一边寻找着欧阳的身影。



“林总,我在这。”挤过人群,欧阳部长应声答道。



他的视线转过来,正好看到这边的我。



“叫你们的顾总来一下。”那人唯唯诺诺地应承着,就差没有低头哈腰了。



林启正拉着欧阳,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欧阳部长带领着一群人往电梯口走去。



我看了看表:18:30。



突然,他大步朝我这边走来。



“你来这做什么?”他着急地问。



“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现在没有办法照顾你,你赶快回去,别让我分心。”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



“不行,如果你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办?傅强,送邹律师回去。”他不容置疑地说着,挥手向傅哥示意。



“是的,林总。”



我还来不及反对,傅哥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走吧,邹律师。”傅哥一边拉着我的衣袖,一边嘟哝着嘴。



坐到车上,我顺手打开车窗,海风迎面吹来,湿湿的,咸咸的。



“邹律师,你别怪林总,他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你有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好。”傅哥一上车,就安慰我说。



“嗯,我明白。”我答。



“邹律师,你比原来消瘦多了。林总也是,整天忙于应酬、喝酒,我劝他,可他不听。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被拖垮。”



“他经常这样吗?”我问。



“自从去了香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两地来回跑,怎么会不辛苦,我们有时都吃不消。常常是这边应酬完,又要赶下一个场子。有时候想想,他赚得钱多,可是付出得更多。换成其他人,早就放弃了。”



“那他没有时间休息吗?”



“有,但很少。忙累了,索性就睡在公司里。”



“那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别人。”我依旧冷冷地说。



“话是不错。可是他生在那样的家庭,根本由不得他选。路是家里人给铺好的,走也好,不走也好,身上都刻着林家的烙印。有许多事身不由己啊,邹律师,你看不到。我陪在他身边总算感同身受。那时候他刚回来,除了林董,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他病了,还是我给他买的药。在香港的时候,他得了阑尾炎,只有我陪他上医院。”



听到傅哥的话,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我的眼前浮现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一定很辛苦吧,我在心里想。



“他身边没有人照顾他吗?”我继续问。



“江小姐经常在外,他又不喜欢佣人伺候,生活上难免顾此失彼。每天总有加不完的班,其实那只不过是不想面对江家的人。”傅哥的话似有玄机。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江家是何等的豪门显赫,没有温情,没有人情味。一家人在一起总是若即若离。林总似乎也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时候,我都想劝他离开。一切是造化弄人啊。如果你还在他的身边,林总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回过头望了我一眼,有点惋惜地说。



我沉默了,窗外的风景突然变得黯淡起来。



“我们做下手的,看老板的心思是最清楚的。自从你离开之后,他就变得特别消沉。”他接着说。



“他还问过我一个问题。”



“什么?”



“他问,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



我被他的话怔住了。



“你也知道,我是个老大粗,哪会说什么文绉绉的话,我就告诉林总,邹律师有她自己的想法,我相信邹律师的为人。”



“傅哥,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林总总是盯着手机发呆,或者一个人到太平山顶独处,让我在山下等他好半天。”



我感到自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仿佛看到一个凄凉的背影,孤零零地站在山的一角。



忽然,窗外一阵风吹来,沙子钻进了眼睛,疼地流下眼泪。



“邹律师,你别怪我多嘴,林总对你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我实在不太忍心看着你们……”



“傅哥,别说了。”我打断他。



见我如此,他也不好意思说下去,只管开车。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是怎样的翻江倒海,渴望在我的心里积聚,理智在上方盘旋,我知道,我快要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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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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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我就出发去D区。



4楼的一间休息室,灯还亮着。门没关,我推门而入。



只见若大的房间,七八个人分散地坐在圆桌周围,有的打盹,有的趴在桌上,个个无精打采。



“邹律师,你怎么来了,还带着早饭?”欧阳部长刚好抬头,看到我。



“来来来,邹律师给我们送早餐了,大家一起来吃啊。”他开始招呼起来。



“哪里,我只不过做点后勤,好让我自己心安。”我不好意思地说。



欧阳接过我手中的保温袋,一边将早饭分发给大家,一边对我说:“谢谢你了,邹律师。”



“别客气。”



“事情怎么样了?”我凑近他,悄悄地问。



“差不多了,林总守了一晚上,承建商那边不敢怠慢。”说着,他拿起肉包咬了一口。



“这里还有牛奶。”



“邹律师,你也来一点。”



“哦,我吃过了。”



我寻找着他的身影。窗的一边,他背对着众人坐着,向着窗外,头顶烟雾缭绕,狠狠地抽着烟。我的心一惊。



“很累吧,一夜没睡?”我走上前,问道。



“看到你,我反而不累了。”他站起来,转过身,看我。



他不住地打着哈欠。



“别抽烟了,我带了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好,谢谢。”



我取出一小包速溶咖啡,休息室里没有饮用水,我只好到其他地方寻找水源。



办公室里,热水缓缓流进一次性杯子里,将粉末冲散,我用勺子搅匀。



我回过头,他就站在我的身后。



“刚才看到你来,我觉得再苦都值得。”他一手拿着烟,一手插在口袋里。



“我也是你们其中的一份子,总不能你们操劳,我一个人闲着吧。”我故作轻松地说。



“谢谢你。”



“别抽了,喝这个吧。”



他随即把烟摁灭,接过我的杯子,趁我不注意,另只手迅速地抓起我的手。



“如果我说感动,你会相信吗?”



“嗯。别这样,好吗?”我使劲挣脱他的手。



“如果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统统相信。放开,放开。”



那边,电话铃声响起,他松开手,接电话。



“好,让他们去6楼贵宾厅等我。”



放下电话,他走到我跟前。



“我要开个会。承建那边有人过来。”



“现在,总可以让我留下来了吧。”我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有点惊讶,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OK. It’s up to you.”



推开门,我一看,承建商的几个头头齐齐到场。那场面,竟跟壮士断腕似的。



林启正在主席位置坐下,头一偏,欧阳部长宣布会议开始。



“林总,对于昨天发生的问题,实在是疏忽所致,让您担惊受怕,我们深感抱歉。”一个貌似领头的人开口说道。



“顾总,我说过,我希望任何纰漏都不要出现,最好是――完美。”林启正头用余光扫了那些人,那架势,生硬而威严。



“林总所言极是,我们一定尽力。”



“那贵公司准备怎么解决?”



“我们已经从总部调来一批最好的专家,今天开始全面检查。”



“Good idea.”



“顾总,大家都是老朋友,我对这个项目重视你们是知道的,你也不希望它砸了你的牌子吧。”他忽而语气扭转过来。



“那是,那是。我们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就要想办法解决。”他的语气加重。



“是,是,杨官员那边,还请您多美言几句。”



林启正不语,作起身状。



“林总慢走。”一干人等纷纷站起来。就像以前皇帝微服出巡,臣子们在紫禁城门口列队欢送。



“你刚才说调了一批专家?人到了吗?”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眉毛一扬。



“到了,现在等在现场。”



“好,我们现在开始。”



“现在开始?”



“是的。”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现场出发。



我听见有人窃窃私语:林总昨天一夜没睡,现在还要巡查?



“唉,林总不放心啊,我陪着去吧。”说着,欧阳部长跟了出去。



我见势也跟在后面。





越过水晶坊,来到翡翠厅。



沿着楼梯走向三楼,我踩着高跟鞋,只好慢慢走。



空地上拦着一根三八线,立着一块黑板上,红色的标语煞是醒目:施工中,闲人勿入。



前面欧阳部长打了个喷嚏。



“欧部长,我这有纸巾。”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他。



可是一不小心,一串东西掉了出来,物轻力薄,一阵风吹来,竟把它吹走。我定睛一看,是护身符!



我一下子慌了神。怎么办?



趁人不注意,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不管那么多了。



眼看就要越过三八线了。



“邹律师,不要过去,太危险了。”欧阳急急地叫我回去。



“没关系,马上就好了。”我心存侥幸地说。



天公不作美,风没有停过,所以我每接近一步,东西就离我远一步。我在心里祈祷,不要刮了。就一秒,一秒钟我就完成。



它不听话地停在边缘,再近一步,就是百丈深渊。我好像徘徊在悬崖边,倒吸一口气。



我慢慢地挪步,不敢远视,眼看快要捡到了。



“小心。”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被后面的人扑倒在地。



“砰”地一声,正前方掉下一块挡板。一时,尘土飞扬。我下意识地低头回避,捂住嘴鼻。



渐渐地,周围的人一拥而上。



“林总,你怎么样?”



“林总,你没事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叫嚷开了。



什么?林启正?



我马上反过身,看到林启正在我的背后,两手撑着地,表情痛苦。



“怎么是你?”我惊叫一声。



“有没有伤着?”我挪到他身边,想看个究竟。



“你疯了吗?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进来做什么?”他终于抬起头,对我叫嚣。



“对不起,我去捡东西。”我被他吓坏了,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结巴地说。



“捡东西连命也不要了吗?”他对着我大吼。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连忙道歉。



“还有以后?”他依然愤怒。



“没以后了。”我低声答道。





众人纷纷把我们扶起。



“快,快送医院,小王,你去开车。”欧阳部长指挥着。



他很快成为重点保护对象。我伤得不重,在后面跟着。



傅哥走到我跟前。



“邹律师,这是你要捡的东西吗?”



是那个护身符。



“太感谢你了。”



“你就是为了捡它?掉了再买一个呗。”



我苦笑了一声,转而把它紧紧地捏在手里,仿佛它还会跑掉。





可能是惊魂未定,我心有余悸。我的心乱极了,不解,内疚,后悔,疼痛,全部搅在一起。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我对医生说从轻发落吧,我急着看人。一位老医生怪异地看着我,用浓重的海南口音说:“这位太太,伤口不包扎好,要发炎的。”



“太太?”我莫名其妙。



“你还好,你先生可就不怎么妙了。”他在我手臂上贴上膏药,振振有词地说着。



我懒得理他。



从急诊室出来,我东倒西歪。昏暗的走廊上,人全挤满了。病房的门关着。透过层层人群,我找到了欧阳部长。



“邹律师,你怎么样?”看到我,欧阳关心地问。



“我没事。”



“林总怎么样?”我问。



“手擦破了点皮,腰扭伤了,医生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是否有脑震荡。”



什么?!脑震荡?



忽然,病房的门打开了,傅哥走了出来。



众人挤上前去问个究竟,我一下子被刷到了最后。



“邹律师,林总说他要见你。”正在我失落的时候,傅哥走到我跟前。



“我?”我又惊又喜。





我悄悄地推开门,又悄悄地合上。转身的刹那,正好与他的眼神相撞。



他在床上半躺半坐,头发有些凌乱。



我思索着怎样开口。



“你来了”。他先开了口。



“嗯。”



“坐吧。”



“哦。”



他的嘴唇有点干涩。



“要不要喝水?”我问。



“好。”他答。



我到饮水机旁,拿起杯子,按下键。一半热,一半冷,水温适当。转身,他的视线还未移开。



我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完。



“为什么要为我挡那块板?”



“本能。”



“你不是在我前面吗?”



“我的心一直注视着你。”



“我不想欠你。”



“你已经欠我很多东西了,但是我欠你的更多。”



“不要扯别的,就说这次。”



“说过了,本能。”



“大家都很担心你。”



“你包括在内吗?”



“我……”我一时语塞。



“你连对我说点好听的也不会吗?”他有些生气。



“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要我错怪你?”他弱弱地问。



“真相?”我一时找不着北。



“傅强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那个护身符。”



一阵沉默。



“看来我应该高兴。这代不代表你没有忘记我?”他勉强一笑。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不反对。”



“跟我走。”



“去哪?”



“纽约。”



“不可能。”



“一定要。”



“为什么?”



“我要你。”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我不想。”



“你会答应的。”



我对这样的谈话很是头疼。见他坚持,我放弃了辩驳的打算。事实上,他固执也好,他不切实际也好,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除了深深的内疚,我的心隐隐地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牵动着。



“你一直留着?”他又问。



“呃?”



“你一直带在身边?”



“嗯,你的一份心意,我懂。”



我打开包,拿出护身符。



“我生病的时候,你把这个给我。现在让它留在你的身边,保佑你。”说着,我递给他。



他接过,若有所思地看着。



“我先告辞了,门外还有很多等待接见的人。”我意有所指。



他抿了抿嘴。



“你还会来看我吗?”他在身后问。



“会。”我答得干脆。



趁着难得的清闲,好好休息吧。――关上门的那刻,我在心里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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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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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因他的突然受伤暂时搁置了。这意味着我和欧阳的任务更重了,我丝毫不敢怠慢,继续我们紧张的工作。



工作之余,我仍记挂着在医院的他。要么我和欧阳一起去,要么和傅哥去,这样不至于太冷场。



这期间,我接到邹天、高展旗打来的电话。我只好抱怨忙啊,累啊,我被晒黑了。可是,世诚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平时我出差,即使一两天,世诚也会发短信向我问好。怎么这次……



这天欧阳、傅哥有事在身,我一个人去。刚进门,就看见病床收拾得整整齐齐。他站在窗边,背对着我。



“你要出院?”我惊讶地问。



听见我的声音,他转过头。



“对,我不喜欢医院。”



“可是,医生同意了吗?”



“不需要医生同意,我同意就可以了。”



“可是…”



“不用可是,我没事。你看,我的腰没事,扭动自如。我的大脑运转正常,能和律师说话。”他边说,边示范给我看,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淡淡地看着我。



“你终于笑了,自从你来三亚,就没笑过。这几天我在医院,一直琢磨着怎么让你笑。”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神不带一丝的杂质。



我的心一酸,我该感动吗?应该像爱情电影那般,扑到他的怀里,然后激动落泪。



“启正,谢谢你。真的。”我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勇敢,你的奋不顾身。”



“我这么做不是要你谢我。”



“我只能谢你。”



“邹雨,你真吝啬。”



“对,我很吝啬。除了谢谢,我真的什么也给不起。”



“不需要你给,我来给。”



“不,不要说了。你就让我安心把这个项目做完,然后了无牵挂地离开。”



“离开?躲我这个瘟神吗?”他语气突然加重。



“不是,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你的生活里没有我,对吗?”



我不语。



“可是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



“不要说了。”



“要说,我想了好几天,今天一定要谈个结果。”



“该说的早就说完了,我要告辞了。”



我转身。哪知,他比我快一步,用身体挡住门,拦住我的去路。可能是太用力了,碰到了他手上的伤。



“有没有弄疼?”我惊叫一声。



“不是这疼,是这。”他用手指了指他的心。



“让我说下去,好吗?”他乞求地说。



我拗不过他,点头。



“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对你的承诺,我从来就没有忘过。”



“所以,你准备为我离开致林、离开江家,去美国自立门户?”



“你都知道了?”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而是平静地看着我。



“你也没打算瞒我吧。”我说。



“不愧是律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以为这样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继续在一起?”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事在人为,我们坚持下去,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我可以让他们同意,只要你愿意。”



“好,那么我现在就回答你,我不愿意,千万个不愿意。”



“我不相信。”



“说这些置气话有用么?我们并非生活在真空,更无法不顾一切地抛开一切。你我都有抛不开的东西。抛开了,我们也不是原来的我们了。你会接受一个残缺的我吗?即使你接受,我也不会接受。同样,我能接受一个残缺的你吗?即使我接受,你能接受吗?”



他仿佛被打败似的,陷入沉思。



“如果我真的肯呢?”他问我。



“没有如果。”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邹雨,你一定要那么残忍吗?”



我在打颤,我的心又被撕开了。深吸了一口气,我继续说:



“让我告诉你,若干年之后,你会成为父亲,再若干年之后,你会儿孙绕膝,到那个时候,你还会分多少心来爱我?来记得我们的刻骨铭心?来坚守我们的相知相许?”我触到了他心中的痛。



“爱不需要理由,没有答案,不分距离,起码这一点,我们做到了。够了,真的够了。现在是放下的时候了。”我郑重地对他说。



“你对我从来没有信心?”



“我们面对现实吧,或许还可以做朋友。”



“朋友?……”他手扶着床沿,嘴里喃喃地念叨。



“这是我的答案。”



外面阳光灿烂,而此刻,房间冰冷无比。



“留在我身边,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我承认,我自私,我贪心,我害怕失去你。可是,感情并不是可以人为地控制,即使我明知道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能,我还是会本能地想你,爱你,靠近你。我永远不会放弃你,除非――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他靠近我,带来一丝温度。



我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



“不要说下去了,求求你,别说这么狠的话。”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轻轻地吻起来,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为了他,也为了我。



“不要哭。”他捧起我的脸,拭去我的泪。



就让我们静静地渡过这一刻吧……





手机铃声响起。



我看了看号码,是世诚。



我按下拒绝,回过头,对他说:



“放手吧,就算今天不放,以后还是要放的。”



我离开,留下无助的他。



就这样吧,快刀斩乱麻,或许,今天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碰撞了……





我快步走出医院,翻开手机,找到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



“喂,邹雨?”



“是我,对不起,刚才有事。”



“没关系,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怎么,其他人报道了好几次了,你杳无音讯,老实交代,去哪风流快活了?”我开起玩笑。



“哪敢。邹雨,你好吗?”



“我,我很好啊。”



“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我犹豫着,不知如何解答。



“Ken好吗?”



“他?他病了。”



“Ken病了?”



“是的。所以会耽搁一些时间。”



一阵沉默。



“我已经给你买礼物了,回来之后送给你。”我活跃气氛。



“哦,那我得猜猜是什么礼物。话可说在前头,不好的不要。”



“那就不给了,我现在就扔到大海里。”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只要你送的,我都要。”



“早知道我就带几片树叶或者装点海水了,全是免费。”



“你真小气。”那边传来笑声。



“是啊,我不仅小气,还吝啬,抠门。”



“哦,我喜欢。”



我大笑说,你眼光太差了。



“邹雨。”



“嗯?”



“我等你回来。”



“忙完,我就回来。”



“嗯,再见。”



“再见。”



挂断了电话,隐觉不妥。他不像平时般豁达开朗了,似有未尽之事。



没时间想这些了,现在,我的目标只有:尽心工作、工程完工、告别三亚。



合作双方进行最后的验收,我每天和欧阳部长在工地和酒店之间来回,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日子过得规律、充实。



核对、修改、打印。拟好所有文件,只待向政府方面申领交付使用许可证。政府方面特别通融,工程的交付手续稳妥、快速。



午夜时分,我松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阳台的门,新鲜的海风迎面吹来。



浩瀚星空,璀璨夺目,苍茫大地,何处停留?



我问自己,也问上帝。



海水拍打声、树叶哗哗作响、夜晚的虫鸣,唯独听不到我心里的声音。



我拉下窗帘,关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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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36
两个星期之后,是揭幕仪式。



一如两年前的场面,政府官员、媒体记者,簇拥、喝彩、掌声、风光、耀眼……



他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镁光灯闪个不停。



我和他的距离不远,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个表情,镇定,自信,宛若一个大明星。



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绚烂夺目。林启正,你一直追求的梦想终于实现。此刻的你,铸造的成就岂可同日而语。而我,使命完成,是该告辞了。



我看到一条康庄大道在你面前铺展开来,你就这样走下去,我,会在一旁为你祝福。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找到属于我的路。



……



结账的时候,在酒店大厅碰到欧阳部长。



“怎么,你要走?”他惊讶地盯着我的行李。



“哦,我有事必须赶回去,晚上的庆功宴玩得开心点。”我轻松地说。



“林总知道吗?”他问。



“我打过招呼了。”我答。



“要不要派车送你去机场?”



“不了,我坐机场大巴,顺便看看风景。”我打趣道。



我挥手与他告别。



我在三亚机场逗留近一个小时,换好登机牌准备登机。我拖着行李,朝6号登机口走去。



忽然,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扭头,发现傅哥正朝我这边奔来。



“怎么是你?”我惊讶地问道。



“邹律师,他喝醉了。”傅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的思绪有了几秒钟的停顿,还在我懵懂不知的时候,林启正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



“谁允许你走的?”他一上来,就气势汹汹,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你喝醉了。”我淡淡地说。



“你告诉欧阳你已经知会过我了,可是我没有允许你走。这么说,你是准备不告而别?”他满脸通红。



我突然有些心疼。



“你喝多了,让傅哥送你回去。”我对傅哥使了个眼色。



“别劝我!”傅哥不敢违抗,乖乖走开。



“今晚你是主角,这么跑出来,恐怕不太好。”



“我现在很清醒,邹雨。听我说,这个项目结束了,我的心愿已了。我不要我们分开,这样的煎熬即使造十座宫殿也抵偿不了。我知道你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也许,走了之后,我会后悔,可是,要我就此放弃,我会后悔一辈子。今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我们能把握的只有今天。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他双手扶着我的肩,郑重其事地说。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从上衣的口袋拿出两张机票。



我定睛一看,地点是New York。



“纽约?你要去纽约?”



“不是我,是我们。”



“我们?”我大惊。



“对,跟我走吧。”



说完,他伸手一览,紧紧抱住我。



我的心里,冲动、坚强、理智、幻想、欲望交杂着,我倾听着他的呼吸,曾有那么几秒钟的沉沦、窒息。



广播里再次响起催促客人登机的声音。



我的大脑恢复清醒。我挣脱他,看着他,觉得无比伤感。



“对不起,我要赶飞机,请你让开。”我伸手拉行李,与他告别。



“跟我走,我不能没有你。”他拉住我的手。



“可是你不是我的全部。”我掰开他的手。



“我不放。”



“听着,这里属于你,可是我的步伐不会为你停下。”我指着心的地方,对他说。



“看到你的成功,我由衷地替你高心,也很安慰,我爱的男人没有让我失望。我是那个为你祝福的人,不是那个陪你一直走下去的人。”



他紧抓不放。那种幽怨的眼神,撕扯着我的心。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心轰然间崩塌。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不会跟你走。”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冲他大吼大叫。



“请你离我远点。”我接着补充。



他受伤地看着我,无助,我随之心痛。



我走到傅哥身边,“好好照顾他。”



“是的,邹律师。”



我看了他最后一眼,狠下心转身。



我的行李不重,可是我的心好沉好沉,沉得我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邹雨,你回来,你不要走。”



我抬起头,忍住泪,不让它流下来。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







按原定计划,我乘南航的班机回到生活的城市。掐指算来,已经40天的时间,正是秋天过渡到冬天的季节。



“喏,这是海南的特产,嘴馋的时候尝尝吧。”我拿着几包菠萝蜜,在邹天面前晃悠。



“我拿给梦婷去。”他接过,嘟囔着。



“呦,还没娶过门,已经是二十四孝老公了。”我双手插着腰,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姐,你这是开的哪门子的玩笑,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什么时候有一撇啊?”



“她还没答应。”



“你求过婚了?”我睁大眼睛。



“嗯。”



“这么说,我很快有弟媳了。”我一脸坏笑。



“姐,别老说我,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恐怕有艰巨任务等着你。”他眉头一挑。



“呃?”



“有个人坐立不安,心神恍惚,茶饭不思。”他坐下打开电视机,斜视着我。



“谁?”



“还有谁,世诚哥呗,我都被他烦死了。”



“他来烦你?怎么会?”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每隔两天过来报到一次,现在啊,他对我们家的厨房比我还熟。”最后一句话,他故意拖长音。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他怕打扰你工作吧。姐,这样的男人到哪去找啊。”



“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你跟着他好了。”



“可是人家不要我啊,人家只要我姐姐。”



他从沙发上蹦起来,在我背后挪来挪去。



“不过,他好像有心事。”



“好啦,看你的电视吧。”



“姐,你的手臂怎么了?”他的视线落在我的伤口处。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给蹭的。”幸好我反应快。



“小心点啊,要不然又有人要心疼了。”他故意咳了几声。



“臭小子,居然敢嘲笑我。”我顺手拿起鸡毛掸子,朝他打去。



“啊,救命啊,邹大律师开始撒泼了。姚世诚先生呢,在哪里,赶快制止这个恶婆娘。”



他上串下跳,我在后面紧追不放。





番外:



宴会上,他找寻不到她的身影。



欧阳无意中说出她已经走了。



他放下酒杯,叫上傅强,直奔机场。



他挽留,她拒绝。他做最后的乞求,她依然选择了理智。



她是为了爱醒着,而他爱得不愿醒。



是啊,她也爱他,只是不能陪他走下去;她也爱他,只是不希望他为了她作无谓的牺牲;她也爱他,只是不愿意他再作纠缠。



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肺腑。他怯怯地听着。



他知道登机口在那,她的步伐不会为他停止。



他与她的事,永远是,她在上风,他在下风。



他折回,继续应酬,喝酒,猛喝。傅强在一旁劝他,他支开,叫他不要管他。



三亚的最后一个晚上,他迎着风,站在海滩上。



他只是想带她过去看看,看看他的心血。他要让她知道,他会在那个地方等她。



LAY,LIN爱YU。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忍不住跳了起来。



他不想再做房地产,他想尝试新的投资。



金融是他未涉足的领域,他一直感兴趣。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他有理由相信,诸如私募股权这些新兴的行业会在一部分嗅觉灵敏的人中开展起来。他可以通过国外机构把这些成熟的管理模式引进国内。



他可以真正为自己活了,他真的努力了,争取了。



即使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后悔。



人生在世,真正遂愿的事情能有几桩?如果他是普通人,无非也是循着成家、立业、生子、养老的传统模式,沿着既定的轨迹,顺着设定好的目标,或早或晚,或多或少,或真心或勉强,选择服从,如此而已。



那些资料都是假的。



他有意让所有的人得知假的情报,他真正想做的别人不可能猜得到。



他只想试一下,能不能,可不可以。



他想起母亲去世时的情景。母亲一辈子为了父亲而活着,结果呢?



一个才十二岁的豪门孩子,那种绝望谁会懂?那种痛又有谁会知道?谁来关心过他?安慰过他?给他温暖,帮助他抚平心中的伤?



是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没为自己活过。



现在,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了。



他想着,嘴角竟流露出一丝凄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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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事务所,我把大包大包的特产分给同事们。大家都说我晒黑了,我笑说运动协会可以找我做代言了。



高展旗看到我,马上耸我进了办公室,“美女,都快晒成小麦色,还这么美艳绝伦的,把人迷死了。”说着,他从桌子上挑了一颗椰子糖,往嘴里送。



“我拿了那么多好吃的,居然也堵不住你这张嘴。”



“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佩服佩服,小女子甘拜下风。”



“怎么,三亚的事搞定了?”他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是啊,这辈子再也不用去了。”我拿了一块果脯,咬了下去。



“对了,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孩子的抚养权怎么说?”我问。



“你交代我的事哪敢怠慢。孩子判给母亲了。那孩子,知道要离开父亲,在法庭上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惨啊。”



“说真的,一个家庭散了对大人是解脱,可苦的是孩子。”他又补充道。



我做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积极回应着他。



“那么,伟大英明的高展旗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响应一下国家的号召,趁早解决你的终身大事,免得你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



“那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哦,我真感动,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白了他一眼。



“邹雨,你还甭说,咱身边就有这么个人。看看左辉那小子,多幸福。前几天我在大街上遇到他们,嘿,左哥们都变成一超级奶爸了。羡慕不来啊。”



“那么你还不学学人家。”



“我这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啊。”说着,朝我瞅了瞅。



我侧过身,装作没看见。他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



“哎,别走啊,这里有些胡椒、咖啡什么的,带回去用吧。”我把一麻袋的东西扔给他。



他受宠若惊,做了猴子接桃的动作,我差点笑喷。



“邹雨,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比亲妈还好。”他捧着,严肃地对我说。



“去你的,再贫嘴,东西就不给了。”



“好,马上闭嘴。”他朝我做了ok的动作,做撤回状。





世中国际,世诚的办公室里。



“我这里太乱了。”我这个不速之客,打乱了他的节奏。



“这样才真实。我喜欢原生态。”



“来,坐这里。”他把沙发上的资料移开,腾出一块空地给我。



“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是纪念品吧。”



“猜对一半。”我从包里拿出一串金黄色的佛珠,放在他的手心。



“这个给你。金刚珠,据说能驱邪避祸。”



“谢谢你。”他仔细端详着。



“可是,放哪呢?”他手一摊,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橱窗里的菩萨身上。



“喏,就挂在这。”我指了指,用手比对着。



“好主意。”



他打开橱窗,挂在菩萨的颈处,幸好是小粒珠,不显得喧宾夺主。



“祝你发大财,交好运。”我摆弄好,兴奋地说着。



他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你有事瞒着我?”我有点听不明白,继续问。



“我要结束公司了。”他缓缓地答,一脸颓败。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下意识地看了下那串佛珠,突然觉得这个礼物送得有点讽刺。





“要结束了,这么快?”



“是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我想尽快过去照顾她。”



“为什么一定要结束?”



“找不到合适的买家,我不想别人破坏这里的一切,只好结束。”



我诧异,震惊,失望。



“原来你要走了,难怪你在电话里闪烁其词,难怪邹天说你有心事。”我有点急。



“邹雨,你别生气,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要和你商量。”他没有了往日的畅所欲言,愁绪笼罩在我们俩的心头。



“可我转念一想,在你的心目中,我还没有重要到非留不可的地步。所以,我……我正预备告诉你。”他不知如何开口说,语句混乱,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



我联想到刚刚走进世中时,各部门正在清点资料,再看看他的办公室,杂乱无章,突然明白了一切。



“什么时候走?”



“2个月后。目前,公司正在走清算程序。”



我的心里突然实落起来,就像一个好朋友突然说要远行,一去不复返了。



“邹雨,我说过的话不变,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久久地,他鼓足勇气说道。



我不置可否。





走出世中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



回到家,邹天正忙着做饭。我轻拍身上的雨水,连心中的不快一起抖掉。



“什么,世诚哥要走了?”我把消息告诉邹天,不出所料,他反应强烈,扔下手上的勺子,冲到我面前。



“嗯。”我默默地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姐,你怎么不留他?”



“他要回去照顾双亲,公司也要结束了。”



“胡说,那是因为你一直拒绝他,让他看不到希望。那几天他来我们家,我就感觉他有话要说,没想到,竟是要和我们告别。”



我理屈词穷,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于是,叹气。



“姐,如果你不把他留下来,你会后悔的。”说完,他冲进厨房,把门狠狠地一关。



我有资格留他吗?我能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窗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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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38

周四,去高院参加纠纷调解,好不容易压缩成两小时,折回,看了看表,还能赶上午饭的时间。



刚进事务所,就被人事的小许叫住。



“邹姐,郑主任说,看到你,叫你先去会议室找他。”她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响,好像作贼似的。



我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大家很安静,安静到有点不太正常。



“哦。”我也小声地答,做出嘘的动作。



郑主任和高展旗正在开会,我在门口一眼望去,屋里烟雾缭绕,好似开烟馆。二部的小王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言。



透过窗子,高展旗先看到了我,他往郑主任那边捅了捅,郑主任瞅到我,立即站起身来。我用余光看了看高展旗,他指着我的办公室,朝我呶了呶嘴,我立即明白办公室一定有什么状况发生。我与他作了眼神交换。郑主任打开门,我配合默契地移到门前,听候领导训话。关上门,郑主任清了清嗓门,“小邹啊,你可回来了,快,把衣服整理整理,老太爷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什么?林董!这两个字经常让我的心脏受到超负荷。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不快过去招呼。”主任吊高了音。



“好,主任,会议要紧,您先请回。”



“嗯。”他颇为满意地叼着根烟,折了回去。



我的办公室离会议室几步之遥,但我的脚步格外迟疑。快到的时候,我停下,难道他又知道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扭动门锁。



合上门,我迎上前。



“林董,您好。”我例行问好。



“邹律师,我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我心跳加剧,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早上有个案子。”



“不打紧,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办公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如果事务所以后扩展,来找我,我可以把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拨给你们。”



他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打量着说。



“林董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混口饭吃,不需要这么大的门面。”



“哪里,你们的工作我很满意。刚才有个姓高的律师提了建议,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个高展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开始魂不守舍,我期待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早点离开。



还没等我缓过神,他便开口说道:“今天,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作为难状。



“你也想知道有关启正的事情吧。也许,对你会是解脱。”他气色凝重。



我的手捏得紧紧,不停冒汗,心里千万个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一个和我交情尚浅、至高无上的老人来这等候。



“见…谁?”我小心翼翼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扶着他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高展旗。他的脸,马上挤出灿烂笑容,“林董,您要走了,那让邹律师送送您,欢迎下此再来。”说着,朝我猛使眼色。



“好,高律师,我们后会有期。”他斜过头,低声道。



“林董慢走。”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做了个阿门的动作,此刻我的心阴暗无比。



我与他并排坐着,司机递过来一束硕大的百合花,他接过,拿着,紧紧地拿着。



“上次你介绍的徐大夫,医术很不错。我要好好谢谢你。”他说。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一路上,我胡乱猜想。



司机停下车,转过头,说:林董事长,到了。说完,打开车门搀扶林董下来。



我从另一边下了车,一看,竟是万寿园!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是谁?会是谁?



白色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庄严而肃穆。来到一座最大的墓碑前,他停下了。几个佣人在那里等他。一片幽静之下,四处绿草。他把百合花放下,拿起佣人递过来的香,鞠躬,随后,他把香插在香炉里,在墓碑前低头私语。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怔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我努力镇定下来,目光开始注视墓碑上的字:林兰致枫之墓,林洪之妻。墓碑正中央贴着一张黑白相片,女子端庄,清秀。



这是谁?难道是?



我的心跳加速,快要无法呼吸。



“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他用手抚摩石碑边行,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颤抖地问。



“她就是启正的母亲,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可惜我负了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退后,佣人往我这递过几柱香,我机械地接过,走到墓碑前,鞠躬。我的手颤抖着。



她是启正的母亲?她真的是启正的母亲?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蹲下身,用手擦拭着她的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鼻子一酸,泪就下来了。



他示意佣人退下,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在美国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墓安放在美国。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过去看她。现在我的身体不便,没法长途跋涉,只好在这里略敬心意。我很想她,她也一定很想我。”说着,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声音消沉。



我越来越迷惑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问。



“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启正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我惊讶,惶恐,不知所措。



“我记得。”我颤抖地答。



“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太太,她和我一起,一手创办了现在的致林,只是我错信了别人的话,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是被你逼死的?”



“是我害了她。我背信弃义,她不能容忍自己被最爱的人怀疑,只求以死明志。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如果说我和林启正的相爱让我痛苦不堪的话,那么我感觉,这个故事将会把我逼入另外一个绝境。



“人总会有情不自禁,只是为了一时的情不自禁让自己一生活在追悔中,那样的代价太大了。看到你和启正,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和她。”



当头一棒!



“你太像当年的她,你们俩活脱脱就是当年我和他母亲的翻版。因为爱,什么都不顾了。可是到头来,总会以一个人的体无完肤收场。”



看着他的嘴皮不停地翻动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是不想让我和启正重演上一代的悲剧。”



他点了点头,我的心霎那间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我整个人伫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继续说:“你曾问过我,如果看到亲人在你面前死去,会是什么滋味?我现在回答你,那就是――痛不欲生。”



“当年为了她的死,我曾颓废了好几年,几乎葬送了自己的全部及致林的一切。我虽然很想成全你们,不忍断了启正的念头,可是也不想看到你们挣扎到最后仍不得善终。你们不可能有未来。即使你能如他母亲般牺牲,面对林家、面对江家,你该如何自处?听我一句,你经历过婚姻,你该知道婚姻里最需要什么,什么最重要,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半晌,我转过头,对他说:“谢谢你的推心置腹,谢谢你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我的忠告,谢谢你的宽容,谢谢你的既往不咎。我的答案很简单:不可能。”



“邹小姐,你要明白,你一天不让他死心,他就永远不会断绝和你在一起的念头。只要他一天不断绝这个念头,他就会不停地制造种种可能,直至你们其中的一个毁灭,或者一起毁灭。”



“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的眼角,掉下一滴泪。



“如果分开,对你们都好。”



我再次注视那张照片,心如刀绞。



林启正,他会知道这个悲剧吗?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



“我会让他死心的。”冷冷地,我蹦出了几个字。



“你确定?”



“是的。”



“如果这样,我替林家谢谢你。”



“不用谢我。”



“对你,我实在很抱歉。”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和你谈条件?”



“条件?”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出此一招。



“你要我离开他,可以。你是生意人,相信您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现在,我就和你谈一笔买卖,一笔你不会亏本的买卖。”我冷笑一声。



“好,请说。”他疑惑地看着我,停顿了几秒钟,说道。



“我看到的他,让人心疼,让人不忍。他一直活在你的期望和致林的未来中,没有一刻为自己而活。现在,你要他做的,他已经做到了。他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一颗棋子,也不是一个工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思想,有感情,他有选择的权力,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压力,我要他好好地活――这是我唯一的条件。我们相爱,并不是他的错,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和他从来不后悔彼此倾心相爱。我已经不能留在他身边给他爱了,但是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给他爱。我对他的爱不会变,所以我会一直默默看着他。我说这些,不是想向你证明我有多么伟大,多么高尚。如果你做不到,我很难保证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我说出了在我心中深埋已久的话。



“如果他的母亲知道他唯一的儿子活得不开心,也不会安息的。”我又蹲下身,深深地注视她的照片。



“也许,我不是一个好父亲。自从他母亲死后,我就一直很怕面对这个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努力,听话,从来不向我抱怨。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都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所以,林家的产业我只会交给他一个人。”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很满足,同时又很凄然。



“他是天之骄子,他值得拥有这一切。”我站起来,缓缓地说。



“邹小姐,我答应你的要求。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会的,只要为了他好。”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天下女子无数,他偏偏只钟情你一个了。”



“您过奖了。”我僵硬地说。



我再次回头看了照片上的女人,记住了她的脸,和我所知道的她的故事。告别了这座墓园。



北风吹在我的脸上,除了刺骨,还有心寒。



我早该猜到的,一个富家的太太,精神忧郁以致自寻短见,其中有着怎样的隐情与不为人知的故事?很不幸,我忽略掉了。更不幸,我成为知道这个故事的人。



我走在路上,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笑我。树在笑,风在笑,鸟在笑。突然,我也忍不住笑出声,这多么可笑,多么荒谬。就好像是三生石上的咒语一般,我和他,只不过在重复着别人早已经历过的一切,为此痛苦不堪,为此受尽折磨。在他父亲的口中,将一切,看得如此淡然与超脱。活该吗?自作自受吗?命中劫数吗?



我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





番外:



三亚回来以后,他与父亲谈她了。



“我爱一个女人有什么错,如果你们不愿意看到她,我可以把她带得远远的。”



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随即沉默了。



多年父子,他了解父亲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也许是太想儿子出人头地,他对他的要求总是很高,也不容质疑。



他总在争取,总在拼命,为的只是不让父亲失望。



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他被孤立,显得力不从心,也出过不少差子,父亲虽当着董事的面训他,但事后总会派几个贴心的臣子过来辅佐他,给他机会。



他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他知道,父亲在“逼”他,这样,他才能慢慢地积聚实力,好让其他觊觎的人闭上嘴巴。



在婚姻这件事上,父亲早早地替他作好安排,并且放出话来,要和江家联姻,江家的女儿是他未来的儿媳妇。这让他觉得,父亲在这件事上是铁了心的,所以他从来不敢问,从来不去问。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跨出这一步,事情永远不可能有转机。



他说得很诚恳,也很婉转,只求照顾他心爱的女人。他欠她太多,只想许她一世安好。他一脸的坚持,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父亲问江家那边怎么办?他说,江家的人或事他会去周旋。



他希望父亲能成全他们俩,因为他实在不能没有她。



父亲没有激烈的反对,也没有明确的答应,这让他的心很不安。但是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



他看着父亲,心里已做了破釜沉舟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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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低调有腔调 发表于 2008-7-23 12:12 | 显示全部楼层
39
我坐在市中心的街心花园,天色渐渐黑下来,我的心也跟着灰暗起来。



我思忖着,拿出手机,拨号。



“对不起,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对世诚说。



“邹雨,你怎么了?你在哪?”他语气焦急。



“我在街心花园,你来好吗?”



“好好好,你坐在那里,我马上赶到。”



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我看到他向我走来,我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求求你,带我走,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我企求地说。



“为什么,怎么了?”他用手轻拍我的肩。



“我们结婚,然后走得远远的,不再回来,好不好?”我抓住他的手。



“你答应了?”他在我耳边问。



“是的。”



他拥着我,似乎不置可否。



“你真的要嫁给我?”他又问。



“是的,不用问了,千真万确。”



他再度抱紧我,而我,决定抛开一切。



回到家,邹天的嘴里叼着笔,看见我和世诚手牵着手,他忽叫一声“你们”,嘴里的笔就掉下来了。



“笨蛋。”我说。



“姐,世诚哥,你们?”



“什么世诚哥?该叫姐夫了。”他咳嗽了两声。



邹天的脸上有几秒钟的诧异,但马上喜笑颜开,激动地拉住我的手,“姐,你终于想通了?”



我点点头。



“你们太浪漫了。”



他冲到世诚面前,说:“世诚哥,我姐就交给你了。“”



“你看,又多个管我的人。”世诚侧过来,对我说。



邹天用手戳戳他的肩,两人会心一笑。



我已经答应。对,只有这样,我负他,他就彻底死心了。



下楼的时候,看到林启正的车停在楼下。



“我想和你谈一下。”他走过来,说。



“邹雨,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谈。”世诚拍了一下我的肩。



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点了下头。



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已经答应嫁给姚世诚了。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他有点结巴。



“请你长话短说。”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们不要吵架,我保证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们就那样,我说,你听,我们……心平气和……”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甚至有些结巴。



“完全没这个必要。”



“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他深深地注视着我。



“我们之间还有话题可说吗?”



“别这样,我不会再逼你……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不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我们心里的结,我们自己去解开,我们一起去努力,没有什么做不到。”他克制着自己。



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在心里呐喊。



“如果我一辈子解不开,放不下,你就等一辈子吗?”



“你需要时间,我给。”



“不要你给,因为我早就放弃了。”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醒?”我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你不爱我,是为了和Joe在一起吗?”



“即使不是他,也会是其他的人。”



“我不相信。听我说,邹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赞不赞成,认不认可。”



“你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哪怕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哪怕我愿意到去创造新的生活,哪怕我只想看到你快乐?”



“对,正确。还有,以后也不必见面了。这样见来见去的,谁还敢来追我。”这一次轮到我激怒他。



“那么,是不是以后,你都不打算再见我?”



“可以吗?如果可以,就这样。”这回答连我自己都浑身发冷。



我不想纠缠下去,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过。



“邹雨,你给我站住,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女人吗?我非得求着你、追着你,看你的脸色,随你的喜好?”他在我身后厉声问道。



“不,林先生,天底下女人多得是,只要你一挥手,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不必求着我、追着我,看我的脸色,随我的喜好,我承受不起。”我毫不示弱地进行反击。



他顿时被我说懵了,整个人被打垮似的。看着他,我有些不忍。



我不依不饶,跑过去,抓起他的手,指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这个是什么?你这样想叫我爱你吗?不会,我不要爱一个连自己也不爱的人。”



“不,不要这样。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他反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奋力甩开他的手,不由他开口,冲着他大喊:



“够了。我很累,很辛苦,喘不过气来,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你有权有势,有钱有地位,我要忍受你的高高在上,你的咄咄逼人,你的盛气凌人,你的自私自利,你的百般纠缠。你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像打仗一样,我觉得自己好无辜,好不幸,好悲惨,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平等。我每天都要强颜欢笑,故作坚强,拼命不去在意,你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滋味。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窒息,让我惶恐不堪,让我看不到明天。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灾难,我惟恐避之不及,躲之不及,拒之不及。只要想到你,我就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么多?所以,我现在要挣脱你给我的苦难,你给我的枷锁,你给我的煎熬。林先生,你听清楚了吗?”我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



“因为这样,你爱上他?”



“对,我移情别恋了,我看上他了,他比你强百倍,我预备和他结婚,和他生孩子,和他共度一生……”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顿时,天旋地转。



他情绪激动,眼神里充满着仇恨,将我整个人射穿。



“你真的爱过我吗?真的爱过吗?如果爱过,怎么会如此狠心?我看错你了。”他一字一句,颤抖地说着。



他一步步往后退,摇着头,嘴里喃喃地念着:你真的爱过我吗?



他捧着头,手肘撑着车沿。那一刻,望着他的背影,我欲哭无泪。



曾有几秒钟,我的脑海里有过冲上去的念头,抱紧他,告诉他我反悔了,我不要做刽子手。



我咬着嘴唇,直到沁出血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了你,我不能再去制造另一个悲剧了,真的不能。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爱不成,就恨吧,恨到把我忘了。



半晌,他猛地转过身,恨恨地说:“好,我成全你。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刹那间,像是无数把利剑刺来,我立刻血肉模糊。



他迅速地打开车门,启动车子,我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



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都停止了,时间停止了,我的心也停止了。



我是谁,我该何去何从……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这不是我一直期望的吗?



彻底、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今天终于做到了。



我该恭喜自己不是吗?



你做得好,做得洒脱,做得漂亮……



为什么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



邹雨,你笑啊,不要哭……







番外:



他决定找她。



他想了千遍,语气不要太强硬,尽可能不要提伤心事,顺着她的意,谈未来。他要解开她心中的结,告诉她有些事情,不是放弃,惩罚自己就可以磨灭伤痛的。因为他欠她太多,请她给他机会。



他什么也不要,不要。只要在她的身边。



求她别把他赶走,真的,只要他能做,他都同意。



他不会逼她,他只是想给她一个轻松的环境,让她自由的呼吸。看到她笑,就满足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



原来她已经打算托付终生了。



她已经决定和Joe相守了。



她已经把他驱逐出她的世界了。



他心痛至极,悲愤难当,动手打了她。这一打,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也打碎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他的车开得飞快,已经无所谓了,他想。



是的,他一直爱得没有把握,爱得没有自信,爱得没有主张。他很辛苦地一个人孤军作战,包括她在内。此刻,她的话,像是最后的战役,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她真的爱过吗?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样绝情?他已经不断地退让,不断地给她机会,但是她丝毫不为所动,她以为她撕扯的是什么,是他肉做的心。



这样的女人值得他爱吗?值得他倾尽全力地为她付出吗?



回到家里,马上关上房门。



父亲敲他的门,他说,对不起,爸爸,我累了。



父亲在那头说,好,我们明天谈。



他整个人陷在被窝里,颓败、难过、背叛、震惊、痛楚、孤立、不可思议、难以置信,齐齐涌向他。



他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他站着,任凭水不停地冲打,然后整个人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就这样……



第二天,起床。



远离这个地方。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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