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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蝴蝶的翅膀

【潇然梦】 ZT(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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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章 三阵杀降

  早上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我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鼓声,知道攻城开始了,忙跃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往城头赶去。
  一路上被阻了好几次,都是向我鞠躬行礼的士兵,我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整好由他们领路前往。赶到与银川风兰城遥遥相望的城头时,第一波真正意义上的攻城已经开始了。
  先注意到我的是步杀。这丫现在灵觉超高内力超高武功超高,已经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估计就算祈然也不一定能胜过他。
  随着他的目光,卫聆风和祈然的视线也集中到了我身上。一个是沉静如夜,一个是轻和如水,我叹了口气,走到他们面前,问:“怎么样了?”
  “总体情势还不错。”祈然笑笑,走近两步拢了拢我敞风的衣襟,道,“只是若无奇谋,真正攻下他也需要半月。”
  “这么说,你们想到奇谋了?”我一脸的跃跃欲试。
  祈然愣了愣,疑惑地问:“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为何不?”我踏前两步双手抓在城墙围栏上,眺目远望,半晌才回过头来,冷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尹天雪和傅君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说不准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气氛静的可怕,我举起白皙的手在三人面前晃了晃,无奈地笑道:“安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们的下场却是注定悲惨,你们就不要这副表情了。”
  “皇上!”成忧突如其来闯入的声音,让我松了口气,只见他脸上神采飞扬,道,“探子回报,萧逸飞和尹子恒那五十万尹钥联军已经从岳阳,横渡淮河赶来风兰了。”
  “是吗?”卫聆风浅浅一笑,眼底却带着抹残酷,悠然道,“传令淮河周围待命的水师,包抄围堵,除萧逸飞和尹子恒外,或杀或降,一个不许放过。”
  “大哥……”祈然微微皱眉,“那毕竟是五十万精兵,你就如此有把握让他们全军覆没?”
  “在别处朕或许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如今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赶来救援的尹钥士兵多擅陆战不谙水性,萧逸飞又不会过分在意尹钥联军的损失……”卫聆风神色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嘴角笑容高深莫测,“更何况,不是还有冰依设计的战船吗?此时不灭他们,更待何时?”
  卫聆风的目光集中在前方几百米远处登高远望的傅君漠身上,幽幽的火苗在他眼中燃烧,他冷冷一笑,道:“前后夹攻,孤立无援,三阵……杀降。冰依,你放心,朕必会让他们尝到多你百倍的痛苦!”
  我颤了颤,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轻轻一叹道:“谢谢!”
  十日后。
  萧逸飞和尹子恒躲过了祁国水师的围杀,带着身边仅余不到百人的手下,狼狈逃入风兰城中。玄天亲自率领的三十万精锐水师和十万天甲奇兵,损失甚至未超过一万,而尹子恒手下近五十万来援的尹钥联军却是接近全军覆没。
  兼且,最终在无处可逃之下,他们还是踏入了卫聆风精心安排给他们的陷阱,退入风兰城。却清楚的知道,即便保得一时平安,死神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那种从侵略者到亡命之徒的转变,那种从天堂猛然坠落到地狱,时时品尝死亡带来恐惧的日子,想必会比直接杀了他们,更残忍吧。
  只是我可没这点同情心,尹子恒对步杀的陷害、傅君漠伤害心慧步杀侮辱我的仇,还有萧逸飞加诸在我、祈然、卫聆风身上的种种痛苦,足以让我恨他们彻底。
  只是,令我担忧的是,萧逸飞真的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吗?这个一代枭雄,即便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绝不可能如此落魄地被擒杀啊!
  “看来,他们终于要拼死突围了。”祈然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猛然一惊,这才发现前方风兰城的城门竟忽然大开,内里统一装束的士兵鱼贯而出,四散开去。
  卫聆风眼中精光一闪,朝后挥了挥手,冷笑道:“成忧,传令点火,夺城!”
  我绕到城墙的左后方,看到成忧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地朝那些着统一纯黑铠甲的士兵下令。我知道,这些都是卫聆风手下最精锐的军队——天甲奇兵。他们只会着两种服饰的铠甲,或纯黑或纯白。黑色代表绝杀,白色代表守卫。
  所有的士兵眼中都闪现出渴望战斗的光芒,可是他们的脸上却一如往常的平静,不骄不馁,不急不躁,果然是精兵。成忧一声令下,贸昌城门开,天甲奇兵分成两拨,整齐划一地冲出城去。
  三万步兵在前,只管冲杀,一往无前,没有半分迟疑地攻入风兰城。
  一万骑兵在中,呈圆弧形四散开去,团团围住奔逃往各方向的众士兵,所到之处,长刀挥起,寒光闪烁,将本就骇然奔窜的尹钥联军吓得动弹不得。
  一万弓箭手则登上贸昌城墙,因为从这个城门逃窜之人必要自贸昌城下经过,他们便居高临下不慌不忙地射出漫天箭雨,屠杀漏网之鱼。
  转了一个圈回来却没见祈然和步杀,只见卫聆风,我快步踱到他身边,正待发问。
  “皇上!”成忧的声音带着临人的自信倏忽间响在耳边,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他却仿似没见我一般,一双灼灼闪亮的眼镜只望着卫聆风躬身道,“依皇上的意思,尹子恒和冰凌所有势力已放其逃往雾都方向。另外,不出皇上所料,傅君漠正是往淮河方向潜逃,此刻已经入瓮了!”
  我一惊,这么快?抬头望向卫聆风,却只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淡定笑容,点头道:“传令,收网。”
  成忧应了一声,取出黑白两面令旗跃上城楼最高处,双手交叉三次,舒展,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猛然挥下,右手横劈,成合拢之势。我正看得入神间,底下原本从容缓慢围攻的天甲骑兵动了。
  一万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要尽歼如此多的士兵却还是相当困难的。伤敌一万,自损三千,所损伤的又是己方最精锐之师,这种事,相信卫聆风是决不会做的。
  果然,他们只退不进,却是将包围圈扩大围拢,包围圈外残余,则由城楼上弓箭手一一射杀,绝不留情。
  我正纳闷,如此架势该由谁来杀敌呢?骑兵的包围圈忽然便裂了道口子,密密麻麻身着纯黑铠甲的士兵,自风兰城大开的城门中鱼贯而入,我这才想起刚刚冲进风兰接收城池的三万天甲步兵,显然是最为光明正大的伏兵了。他们进入战阵后,不做包围,不余稍息停顿时刻,三人为组,五人成阵,见人见马即利落砍杀。想来祁国这些骁勇善战的悍将勇士被这些尹钥联军屈辱地围攻打压了一年有余,早已怒火中烧,恨不能杀光他们泄愤。瞬息之间,哀嚎之声比是才大了几倍,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
  我闭了闭眼,即便以我的冷血见到如此炼狱还是有些不忍。再睁开,对上的却是卫聆风缱绻闪亮的双眸,那里隐隐闪现着怜惜和心痛,却又转瞬敛去。他回身,右手一伸,正待向成忧下令。
  我冲前一把扯住他衣袖,急道:“不用顾忌我。战场……本就是如此,我明白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卫聆风,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做下去吧。”
  卫聆风定定地看着我,那双比宝石更晶莹的漂亮眼眸明明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我却看不懂那其中的意思,手上一紧,他已面色淡淡地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去。
  我讷讷地收回手,撇开目光道:“祈然和步杀呢?为何这么久不见他们?”
  腰上忽然一紧,我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听到卫聆风平静从容的声音响在耳侧:“朕带你去亲眼看看傅君漠的下场。”话未完,身体已然腾空而起,背后城楼上成忧几近气急败坏又惊惶失措的声音。
  想起半个月前他戏耍我的举动,再见他跃到我们身边一脸铁青的神色,忍不住便笑出声来。成忧杀意盎然地瞪了我一眼,可是看到卫聆风一副喜怒不测的幽深笑容,还是悻悻地退到一边,随行保护,惹得我又是一阵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笑。
  来到淮河附近战场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非那身着黑色铠甲,一脸阴骘的傅君漠,而是浅衣飘飘,温和淡笑的祈然以及黑衣黑发,神色冷漠的步杀。
  步杀仍是最早转首看见了我们,见卫聆风将我带来战场,眼中隐隐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却只是一瞬,黑眸冰寒如雪,抬手、搭弓、射箭。这把弓,还是祈然命人为他特制,命名“应日”,只因他内力实在太过惊人,往往一箭就能将一把普通的弓弦崩断。
  话说呼啸声响,围堵到我身后的四个漏网士兵均被一箭秒杀。虽知有成忧在多半不会出事,还是禁不住心里一暖,朝他露出个笑容。
  紧接着却是眼前一花,待回神,笑意盈盈的祈然已经到了眼前,只是那笑,那盯着我腰间的蓝眸,总觉得寒气森森。
  “大哥。”他抬起头来,笑得一脸温和,却是在这灿烂的阳光下也让我一阵颤抖,“西面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卫聆风挑了挑眉,松开一直揽在我腰间的手,淡淡道:“祈然,莫要太大意了。别忘了,钥国军中多的是擅长水战之人。”
  祈然把我拉到身边,抬头谦和地笑道:“大哥说得是。不过,大哥也说过,祁国的水师精锐无双,我今日也想亲眼见识一下。”
  这下连卫聆风脸上也露出无奈好笑之色,忍不住道:“就为了这个,你便特意留下防线的破绽……不,也不是……”
  卫聆风眼中精芒一闪,嘴角勾起抹悠然的冷笑,沉声道:“痛快地杀死鱼儿,不如欣赏它在网中挣扎的痛苦。祈然,看来你也不比朕良善多少啊!”
  祈然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洒然道:“良善?大哥,他辱我妻子,伤我朋友,欺我兄弟,我为何要对他良善?”
  卫聆风看看我,淡淡一笑,转身走向战场,并不搭话。
  “既然来了,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我乖巧地点点头,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就是几万人的阵仗,也平安经历过来了。更何况今日的情势,明显就不可能有危险。
  身体忽然一暖,我被包裹进一个清新的怀抱,祈然语带无奈地道:“哀兵在垂死前的挣扎并非闹着玩的,你明知我是不想你有一点危险。”
  我心中一阵温暖感动,正待说话,祈然却已放开了我,揉了揉我的头发,叹息道:“罢了,我也总归知道你是闲不住的。他们已是强弩之末,多半没有危险,就一起过来吧!”
  我开心地大力点头,任由他拽着我飞腾到卫聆风和步杀身边。
  场上的战局呈胶着之状,傅君漠身边只有三千不到的守军,围攻他们的祁军却有三万之多。虽不是如天甲奇兵那般的精锐之师,却也令出如山,进退有度。本来,如此悬殊的力量差,是绝无任何悬念的。可是,与其说是这些祁国士兵消极怠工、不缓不慢,不如说他们是小心翼翼、紧盯目标。我望了眼被士兵团团围护的傅君漠,脑中灵光闪过,幡然醒悟,知道定是祈然和这些士兵说了,主帅要捉活的。
  我忍不住便想大笑,别人或许会以为祈然要将钥国太子抓回去严刑拷问,或是羞辱利用。我们四人却是相当清楚,卫聆风所谓的三阵杀降,指的便是无论降与不降,傅君漠、尹子恒、萧逸飞三人都要在阵前被斩杀。可怜这些钥国士兵,包括傅君漠,却还因为这点破绽,而心存侥幸,唯恐抓不住那一线生机。
  交战呼喝声此起彼伏,时而还夹杂着粗重带呻吟的喘息声。血溅落在地上的滴答声,便被彻底淹没了,唯有满地的鲜红,狰狞的血色,在形象演绎着这个象声词。血肉横飞,断肢残体,让我忍不住叹息这乱世人命的卑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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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伤悲秋是一回事,我的神思还是牢牢牵系在战场上。所以当海面那几艘竖着钥国旗帜,外形有些狼狈,明显是突围而来的战船,缓缓向这边驶来时,我还是一眼就望见了。
  傅君漠与那三千士兵本是临河而站战,河面地势并不宽广,踏脚处粘湿碍行,而且不利反扑,往往冲锋不成被逼退回去,就会有几十人落入水中,被早准备在一旁的弓箭手乱箭射死。淮河岸沿一时红艳似火,美丽异常,偏还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血慢慢融入水中,弥漫向四方,连淮河周围那密密麻麻几人身高的芦苇都被鲜血浸了个通透。
  可是即便如此,傅君漠他们却还是固执地坚守在河边,除非包围圈缩小至危急安全,才会不顾一切地反扑。支撑他们苦战到这一刻而毅力不倒的,便是这几艘钥国战船。
  是以,当船桨破水,风帆猎猎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连傅君漠脸上也闪过劫后余生的喜悦,随后望向我及我们的目光却是冰寒憎恨彻骨。
  祁国的士兵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敌军吓呆了。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这些已如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败军,会有逃生的可能。是以只一瞬间的迟缓,包围圈收缩终于晚了一步,钥国太子与近两千名残兵便带着欢呼和得意登上了钥国战船。
  祈然一直浅笑地看着傅君漠登船、下令、起航,甚至射箭还击,战船缓缓离岸,直到底下众人惶恐不安的询问声传来,祈然的笑容不由更甚,右手举起,“啾——”一声尖锐声响,红光闪耀天际。
  他抬头望向那红霞如烟火的信号弹,淡淡道:“当希望变成了绝望,当天堂终成了地狱,被那种灭顶的恐惧和失望吞噬时,会是什么感觉呢?傅君漠!”
  话音未落,那些被鲜血浸染却只是随风轻摆的芦苇忽然大面积动了起来,一艘艘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小型战船,仿佛凭空出现般,从芦苇间鱼贯而出。
  耳中传来玄天熟悉的声音:“他奶奶的,憋死老子了,你们这群没用的贼厮鸟,若再不出来,老子可要先宰了你们王八太子了!”
  我忍不住好笑,看着那些虽不如钥国战船庞大,却小巧灵便,在浅水域左冲右突势不可挡的战艇——风火,自豪与难以置信的矛盾感觉油然而生。这真的……是我设计的战船吗?
  在现代这一年,我明知自己要回来,更知道回来了便总有一天要与冰凌、尹钥两国了清恩怨,是以经常思索着如何能帮上祈然和卫聆风的忙。
  行军布阵吗?我自知不是这块料。运筹帷幄?算了吧,有这两兄弟在,何时轮得到我?
  于是最终我便想到了战船,当初画给卫聆风的唐朝战船,无论楼船、艨艟或是海颚都只具其形不达其神。所以,我便在那无事可做的一年天天泡在书中,翻查了各种资料图稿,当然也是因为我突发奇想的某种私心……但确实让我找到了几种更适合天和大陆的战船设计草图。
  而此刻出现在淮河岸沿的小型战船风火,就是我留给卫聆风的图稿之一。风火船身蒙有黑牛皮和轻薄金属,船头包上攻坚的利刃,船体又是用最为坚固却密度最轻的钧木所制。这种钧木盛产于原汀国,最适合造船,却因其难以大量栽种而异常珍贵。天和大陆中普通的战船,别说是楼船和面前的攻击战船,即便是艨艟,也要比风火大上一倍,是以为了节省资源,钧木多只用来做船主心骨,而绝不可能用来制作船的本体。再加上,风火的驱动并非是人为划桨,而是特制的水中螺旋桨,所以,无论速度、攻击力都不是眼前这几艘本就千疮百孔的攻击战船可以比拟的。
  思索间,玄天已经下令祁国水军进攻。几十艘风火左冲右突,时而用船头撞击敌船,时而投出大石,射出弩箭,却在钥国士兵恼羞成怒拼力反扑前从容遁走。它们的行动如灵蛇般迅捷,它们的攻击如刀尖般锋利,它们的决断却如晴空般明快果决。
  不得不说,玄天表面上看来咋咋呼呼,有勇无谋。可是骨子里却对战争有着天生的热血和敏锐。这样的人,平日里爽朗粗犷,战时却威仪四射,明明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绝世名将,却因其敛去的光芒,往往让人不自觉忽视。虽说是金子总能发光,却还是不得不很佩服卫聆风这个伯乐,居然能如此早的相中这匹千里马,更善用他。
  钥国的战船在一艘艘减少,风火的势头却是越来越锐不可当。毕竟这不是火药盛行的现代,只需一个炮弹就能击毁几艘战艇。许是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原本四散奔逃的船只开始慢慢靠拢,牢牢护住中间那一艘主船。那架势,明显在说,即便牺牲了所有人,也要护着太子安全离开。
  “居然被他逃脱了。”祈然略带无奈地摇头看着在血路中仓惶逃去的钥国主船。那些四分五裂的战船,旗帜搭拉,船体倾斜。船上士兵更是死的死伤得伤,河面上遍布被周围弓箭手射杀的浮尸,鲜血越加汹涌猖獗,几乎融浸了眼前的整片淮河支流。
  只是,尽管如此,那艘形状破烂的主船还是在这些尸体浮木的掩护下,逃出了重重包围。恰逢此时风起,大船扬帆启航,即便以风火的神速,仍是差了他半截,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脱离弓箭手射程之外,安然离去。
  我见祈然右手再度举起,知道他终于还是要发动第二道埋伏了。生油入水,火海漫天,那恐怕便不只是搏命厮杀,而是又一场人间炼狱。想阻止,却又觉力不从心,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这一点我清楚得很,更何况于我们或者无关紧要,对卫聆风来说,傅君漠活着终将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
  手颓然放了下来,我叹息一声,等待那红光再度闪耀天空。眼前却忽然有疾如风、快愈闪电的一片黑影闪过,转瞬间,惊呼之声充满了河里河外。我定睛看去,只见那艘早出了射程外的战船上,四个士兵心口一分不偏地插着四支箭颓然倒地。而桅杆上,那原本迎风鼓胀的灰白船帆,此刻却仿佛预示着它主人的命运般,漫天垂落。
  我心口重重跳了一拍,回头看去只见步杀拿着那把长弓“应日”,从容地纵身后退几步,退到人人都以为他自觉射杀无望了,他却猛然停顿下来。线条分明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和坚毅的沉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洒然笑容,弯弓搭箭,一弦八箭,目标直指前方战船。
  胸口有血脉喷张的激动在蒸腾,回首望向护在面色惨白的傅君漠面前,全身瑟瑟的士兵,却是在步杀冰寒的气机锁定下脚不能迈,刀不能举。弦响箭发,黑影比弦声更早地掠过我身边,冲着那逃命般仓惶疾驶的战船呼啸而去。
  百步穿杨,例无虚发。我觉得我的双手在颤抖,全身那异样的豪迈张扬,仿佛已回到了无游组纵横驰骋的年代,那般连全身细胞也能感受到自由之风轻吟而颤抖的时光。
  傅君漠也在颤抖,尽管隔了那么远,我还是能清楚感受到。因为他身边已经没有能守护他的士兵了,而他的双手双脚,却因为步杀精神力的牵引而移不动一下,只能赤裸裸地面对那冰寒的惊天一箭,面对生死悬于一线的恐惧绝望。
  “哗——”巨响,划破长空,仿佛裂开风势,夺天地气机的不是一支普通的铁箭,而是那把气吞山河,力压千钧的神刀汲血。手中无刀,心中有刀,于他来说手中是否握有神兵利器已经无关紧要了。凝精神为利剑,化真气为长刀,这便是步杀……此刻的境界。
  箭尖及体直穿,明明听不到铁刃入肉的声音,看不到寒冰真气暴涨的星芒,心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那肉眼难见的寒芒,甚至掩盖了喷涌而出的鲜血,至阳却偏偏至寒。
  傅君漠那重逾百斤的身体,竟被一支细箭拖着生生后退了十几米,他眼中的惊惶、不甘、难以置信统统都沉寂那银光中,只余一抹绝望的死寂。
  “砰——!”那声船帆裂帛、船桅倒塌的巨响,终于将众人从震惊中拉扯了回来。然而,还是没有人欢呼,没有人惊叫,甚至连祁国的众将也是一脸惊骇的惨白,只觉今生今世即便是死,也不能与此人为敌。
  三阵杀降,第一阵,傅君漠,死!
  我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那黑衣黑发的冷颜男子,依旧淡漠的神情,依旧凉薄的气息,仿佛刚刚的惊天动地并非他所为,或者他觉自己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与祈然相视一笑,没有半分阻止,没有一丝不协调,在他迎面走来的时候,伸手;在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击掌。清脆劲节的声音响彻天地,明快默契的笑容沁融淮河。
  这一刻,所有人都仿佛被这种清朗的气息感染了,面露微笑;这一刻,那种不羁,那种潇洒,终于还是深深刻入每个人脑海中,席卷涤荡。
  卫聆风静静地看着夕阳余晖中的我们,眼中露出淡淡的笑容,随即……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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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章 决胜冰凌

  回到贸昌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沉幕了下来。卫聆风嘱咐我们简单收拾好行装,明日前往雾都城西南面的建业城,准备围攻雾都。三阵杀降第二阵,即将开始。
  “小姐,小姐!”听到这叫声便知只有一个人,我忍不住露出笑容,道,“心慧,怎么了?”
  心慧却是不理会我的好脸色,满面惊惶,呼吸急促,吓了我一跳。只听她带着哭声道:“小姐,洛儿他醒了。可是……可是他不认我,把我赶了出来,还说……还说恨我。呜呜……小姐,我该怎么办?”
  “别急,心慧。”我深吸一口气,牵住她冰凉渗汗的手往心洛住处走去,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刚刚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还是忍不住泄气,心洛,你竟是连姐姐都不认了吗?
  门推开去,如有实质的清冷肃杀之气迎面而来。我只是心头微微一震便也罢了,心慧却是因为武功全失而浑身巨颤,面色惨白。
  我暗自叹了口气,默运心法,体息流转,将非冷非热的真气实体化,释放出来与之对抗。我的内力尽管没有心洛那么精纯和高深,却还是微微起到了阻滞的作用,心慧的面色立时好了不少,眼中的悲伤难解之意,却只是比刚刚更甚。
  走进这间布置清雅的房间,挑开竹帘,才终于看到了那抹瘦小清冷的熟悉身影。
  “心洛。”我将叹息尽数吞入口中,低低唤道。
  心洛也不回头托腮端坐在窗前,眉清目秀的稚气小脸面无表情地对着窗外。光从背影看去,会让人误以为,那不过是个陷入青春期烦恼正苦坐凝思的单纯少年,可是只需接触到他那双如寒潭般幽深的金银爽瞳,和嘴角似有若无的冷笑,就知道,这人是决不可小觑的。
  “小姐这回又想了什么说辞来向我道歉呢?”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瞥见他眼中淡淡的嘲讽,以及……深埋其中的孤寂桀骜,还是忍不住忧伤悔疚。
  我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开口道:“心洛,和我比一场吧。若是我输了,便任你处置。若是你输了,就原谅心慧。”
  “小姐——!!”心慧惊叫了一声,扯住我袖子,一脸的惶急哀伤,几欲哭泣。
  我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安抚的笑笑,随即望向心洛一脸惊疑的表情,不由笑道:“怎么,怕了吗?”
  心洛金银双色的眼眸闪了闪,冷笑道:“你既知哥哥死了,就该清楚,此刻他所有的功力都已汇聚到了我的身上。别说是你,就是萧祈然,在不用奸计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轻易打败我!”
  我看他说起祈然时一脸的愤愤,心里清楚,那天隐翼城中,祈然因为担心我和步杀安危定是用了什么不甚光明正大的手段将他擒住。如此说来,我还真是相当的不自量力。
  我笑笑,说:“不试过又怎么知道呢?既然祈然能用诡计,岂知我就不会用呢?”
  心洛不屑地撇了我一眼,显然在说,即便你用诡计,又有什么用?
  我不管,从怀中取出一把晶莹剔透的红色玉箫——血箫,单手轻轻往旁一闪,森寒的刀刃便露了出来。我抬头,神色淡漠地说:“这把箫恐怕你不会陌生吧,真正催发冢蛊绝代的血箫。内里的刀刃是祈然命人安上去的,转赠给了我,作为防身之用。”
  心洛眼中异芒闪过,神色凝肃了不少,显示想起了另一把血箫的主人,脸上神色虽仍是淡淡,眼中却有一抹饱经沧桑的痛闪过。
  然而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且冷漠:“小姐决定就在这里比试吗?”
  我苦笑了笑,却不知是为他眼中的痛还是为自己,沉声道:“我的武技擅长近身而战,这点心洛你很清楚,所以空旷的场地,反不如这间小屋来得有利。更何况……若真出了这屋,我们两个恐怕也比不成了。”
  他嘴角一扬,站起身来,手中银光一闪,军刺已然在手。望着我的眼神却越加鄙夷不屑,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意思,却还是无奈。出了这个屋,若让祈然或步杀知道我不知死活地要与冰凌守护者比斗,估计……
  “小姐,洛儿……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自相残杀呢?”心慧手捂着面颓然坐倒在地上,哭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都好好的吗?小姐回来了,洛儿也平安无事……”
  滚烫的泪珠从她指缝间溢出,一滴滴洒落在地上,我凝神注视着心洛的一神一思,果然看到他眼中闪过沉痛怀念之情,却迅即敛去,眼中被彻骨的愤恨代替,声音却仍是淡漠地让人寒心:“姐姐,你口中的那个洛儿,早在他亲手杀死哥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哭泣声被低低压抑了下来,听在耳中却只觉越加悲戚。我叹了口气,内息流转,浑身真气如有实质从内而外沸腾出来,却是左边温热,右边冰寒,在空中相互倾轧交融,最终融为一体,带着凛冽地气势,缭绕在我周身。我说:“心洛,我们开始吧。”
  心洛眼中微微闪过诧异之色,却也只是一瞬,军刺紧握,身形微晃,他已经向我身边欺进。
  眼看那蔚蓝的瘦小身影已带着千钧之势冲到了眼前,我却不闪不避,举箫横档,只听一声金玉交击的脆响,一股炽热的真气已随着血箫倾入我四肢白骸,经脉仿佛被浸在油锅中烘烤一般,灼热得我痛不欲生,却偏偏有一丝冰寒彻骨的逆流夹杂在这赤热中,侵入我心脉。我很清楚,心洛的杀机是实实在在的,我若任那股寒冰真气渗入心口,那么即使祈然赶来,也不及相救了。
  眼中如有实质的精芒闪过,我咬牙忍受体内时冷时若的煎熬,血箫翻转,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避过他军刺锋芒,点到胸前,却不及体。一股冷热交替的螺旋劲气以血箫为媒介喷薄而出。耳中一声砰然巨响,我只觉胸口一痛,却是全身劲力皆消,两人齐齐飞退出去。
  身体重重撞在墙沿,耳中听到心慧的惊呼。我心中却知这一撞看似严重,却恰恰抵消了我所受的攻击,同时让我有时间缓冲逼出残留在体内的异种真气。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我单手握紧血箫,扶着墙沿勉力站直了身体,暗自调息。
  心洛比我少退了几步,在还没撞到桌沿时就停了下来,可是从他脸上闪现的那一抹艳红,就知道他也不比我好受多少。
  他定定地看着我,金银双色的眼中,惊疑不定,半晌才问:“半个月前,还不堪一击。小姐,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将血箫横在胸前,神色淡淡道:“事实上半个月前我就已经能自如运用这种内力了,只是……”我顿了顿,不想说自己是不想拿新参悟的内功心法与他生死相搏,只道,“因为这种内功只适合高手相搏,在对阵万千士兵围攻时,却是徒然缩短自己寿命而已。”
  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话。我的内力多来自祈然和步杀,他们两个的真气,一个温热,一个冰寒,虽非冰火不融,却也属于相生相克,所以从前用起来都无法得心应手。而这套冷热螺旋的内力激发,是我在现代无所事事时运转体内真气,不断演练尝试,慢慢凝结出来的。
  虽然使用过后对真元的损耗可能会很大,可是却的确让我有了与一流高手短暂相拼之力。
  我踏前两步,气机牢牢锁定他,两人各自心生警备,杀气四射。我却忽然淡淡问道:“心洛,小迟在临死以前说过些什么?”
  心洛神色明显一震,眼中露出恍惚的神色。我心道,就是此刻!身形如鬼魅般横移纵跃,片刻便已来到他身后,血箫利刃闪着森森寒光削向他如玉颈项。
  “小姐——不要!!”心慧声嘶力竭地惊叫声传来,我却只能充耳不闻。
  心洛嘴角却溢出一丝冷笑,也不见他回身动作,一双白皙的小手已然幻化成无边雪影,向我迎面攻来。我心中一惊,慌忙伸手挡格,只觉手腕剧痛,虽有真气护体,却抵不住那天赋神力。
  转眼间,小小屋里刀光剑影,竹帘剧烈摇晃。我们只拼了二十余招,却是招招凶险,实打实,硬碰硬。眼看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也来不及抢攻,我慌忙撤身飞退,血箫举起抵挡他疾攻而来的掌影。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金银双瞳忽然异芒闪烁,夺人心魄。与洛枫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我自然知道,这是他动用天赋异禀,能力大增的时候,不由心中大骇。
  血箫中忽然生出了无穷的粘力,我飞退后避的身体竟被生生拖了回去。我使劲想甩脱手中象毒蛇般缠住我的血箫,却不得,心中慌乱之下,连护体真气也紊乱了,眼睁睁看着那如影似幻的军刺向我胸口袭来。
  我并没有想过会死在与心洛的决斗中,但即便到了这一刻,却也没有丝毫后悔。心里平和宁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不知道为什么,甚至连祈然、步杀都没有想起。双眼缓缓闭上,嘴角却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哥哥——”心洛充满了迷惘和心痛的声音传入耳中。
  切肤之痛却没有传来,只听哐一声响,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军刺,看到了惊骇到无法动弹的心慧,还有……一脸痛苦凄惶表情的心洛。
  “哥哥,为什么不躲?呜呜……”心洛忽然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为什么你不躲开?你明明可以赢的,明明应该是我死的……呜呜……”
  我全身酸软无力,几乎是跌爬着到了心洛身边,紧紧抱住他,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心洛,一切都过去了!”
  腹上忽然一阵剧痛,然后胸口,腿上都是一阵毫不留情地踢打,我却只咬紧了牙抱住他不放手。心洛一边痛打我,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要你可怜,你滚,滚开啊!哥哥……哥哥他流了那么多血……心洛一直叫一直叫,小姐,救救哥哥吧!小姐,心洛以后会乖乖的,只要你救救哥哥!可是没有人理我,姐姐抛弃我了,小姐抛弃我了,连哥哥也抛弃我了,全世界都抛弃我了!呜呜……”
  “对不起!对不起!心洛!”我紧紧抱住踢打的他,紧紧紧紧抱住,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耳边传来心慧崩溃哭泣的声音,然后她也是狼狈地爬过来,手脚并用爬到我们身边紧紧抱住心洛不住颤抖的身子,再不肯放手。
  哭了良久,终于是哭累了,房中弥漫的都是低低的啜泣声,仿佛刚刚的刀光剑影,只是虚幻。我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双颊涎泪,却一脸倔强愤恨的心洛,以及抱住他死死不肯松手的心慧。右手慢慢举起,落下,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自袖口滑出,落到我手中。
  刀锋青扬,我面色冷漠,利刃已经贴在了心洛颈项上,寒光映着白皙的锁骨,异常狰狞。
  “小姐,你做什么?”心慧惊疑地看着我。
  我却不答,眼光只望着心洛,淡淡道:“心洛,你输了。”
  心洛浑身一震,苍白的小脸仰起,神思复杂地看着我。我浅浅一笑,收刀,转身,离去。
  到达门口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啊——”心慧的惊呼声传来。我微微一哂,拉开门走出去,心道:本来还想拼本身实力取胜的,谁知……还是要耍诈,当真丢脸。
  窗外骤然黑暗的夜幕,银沙般的月色,让我忍不住滞了滞,不意外地,看到那抹颀长清俊的身影。
  我诚心地笑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这么嚣张。”
  祈然原本蕴怒忧心的面容,听到我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松,甚为无奈地将我揽进怀里,低声斥责道:“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即便我在窗外,也不一定能即时救下你!”
  “恩,以后不会再轻易涉险了……”我靠着那清新温暖的怀抱,只觉浑身的酸痛和真气枯竭后的疲惫感源源袭来,既然心灵可以松懈,身体可以依靠,又为何不呢?我缓缓闭上眼睛,任凭自己陷入沉沉的昏迷,嘴角却勾起抹淡淡的微笑。
  “唉——”祈然无奈地叹了一息,打横抱起我,往住处走去,耳边传来他渐趋模糊的声音,“每次都做这种毫无诚意的保证……谁让我就是拿你没辙呢……”
  天和1262元年7月25日,因为断绝了后顾之忧,卫聆风和祈然引百万精兵围攻银川雾都,同时大肆清扫屠杀祁、依两国领土内的冰凌地下势力以及尹钥斥候。雾都城内约计困有三十余万尹国士兵,和五万钥国残余势力。至于冰凌在雾都的实力,则仍未探察清楚。
  8月2日,雾都本就储备不多的粮草水源逐渐短缺,雾都城内反尹子恒的声势日渐浩大。甚至有不少尹国将士率众叛变投降,但都于兵变前被秘密斩杀。萧逸飞利用冰凌势力,终通过重重关卡,向尹国传递求援信息。
  9月,雾都城内粮草断绝,饿殍死尸铺街,城内兵将已无再战之力,只待破城。卫聆风却于此时放缓了攻城的节奏。9月12日,尹国援兵突破银川边境防线赶来救主,却在淮河主流受阻。卫聆风不知如何从我留给他的战略中演绎而出,让人捉了几百只云雀,饿其一日一夜。在尹国援兵到达淮河长桥时,命人放飞口衔火种的云雀,飞入粮草辎重间。是时,天虽不再炎热,却渐趋干燥,火借风势,席卷天地,哀嚎之声响遍淮河。最终,大桥断裂,多数兵士都跌落湍急的淮河主流中,被冲了个四散。侥幸逃生的几批人马,也被一旁埋伏的祁军尽皆降服,无路可逃。9月13日凌晨,大火终于熄灭,尹国近四十万的援军,几乎全军覆没。
  天和1262元年9月22日,尹子恒终于无法再忍受这种猫捉老鼠式的羞辱,出城投降,却又暴起发难,岂料卫聆风早有准备,伏兵尽出,尹子恒与尹国几百人被十万精兵团团围住,生死不由己,雾都简单被夺。
  混战未起,尹子恒听信尹天雪的话,欲要擒杀同在战场的我,威胁卫聆风,以求侥幸逃脱。却被在我身边寸步未离的步杀,一刀斩杀。其刀之烈,其势之强,让所见之人,无不心生凛然,不敢逾越半步。连感慨这一国之君,竟如此窝囊地死在战地,也一时忘记了。
  当时,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尹国、钥国、两代君王,竟都死在一个人之手,这是何等的骇然?是以,当有人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时,除了感叹命运的神奇外,步杀这个名字,更是成为了天和大陆不朽的战神传奇,甚至一种禁忌,一种……强大到人神共骇的禁忌。
  只是,第二天,潜伏在尹国的斥候便传来一代名妓苏婉柔自缢身死的消息,还是让人忍不住神伤遗憾。
  尹子恒被杀,尹天雪被生擒。尹天雪在混战开始前便假扮成侍女模样,由印月保护下欲要突破重围,却被早已守株待兔的成忧拦阻,印月为保护尹天雪身思。
  尹天雪性子倒也刚烈,在被成忧擒住时,就欲服毒自尽,成忧却仿佛早知道了她的伎俩,点穴,击昏,毫不犹豫地带走。我本想拦住他,却被他冷冷地回绝说:“皇上指明要生擒这个人。”
  短短三个月不到,卫聆风和祈然几乎歼灭了钥国和尹国所有的精锐。虽然到此刻为止仍未找到萧逸飞,可是,也足够让天和大陆所有人对这两个年轻的统帅,望之生畏,闻声胆寒。
  事实上,萧逸飞没能在卫聆风孤立无援的时候彻底困死他,就已经输了整个战局了。正所谓至之死地而后生,一旦让卫聆风脱出了那桎梏他的牢笼,再加上祈然和依国的援助,其势便如出闸的猛虎,潜水的蛟龙,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天下再无人能湮其锋。
  三阵杀降,第二阵,尹子恒,死!
  “皇上驾到——”
  原本阴湿昏黑的地牢中忽然火光大亮。尹天雪抬起疲惫的眼眸,望向那忽然灯火通明的石道。一抹明黄的身影,在刺痛她双眼的火光中,缓步走来,俊秀的面容,逼人的贵气,一时间连这个最污糟的地牢也仿佛明亮雍容的几分。
  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悠然含笑的嘴角微微扬起,语调出奇地温和,竟让尹天雪生出他会善待自己的错觉。他说:“朕没兴趣跟她耗,喂她服下吧。”
  左右应了声是,然后尹天雪看到两个形状粗犷的大汉,手中提了酒壶,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他们的面容明明异常平静冷漠,可是尹天雪却仿佛看到了他们嘴角狰狞淫亵的笑。这一刻,她突然想起自己喂那贱女人服下的药,这一刻,她忽然想通了,为什么这个帝王要纡尊降贵地来地牢探视自己。一切……皆是为了报复,替那个女人所做的报复!
  她开始惊恐地大叫,抿唇咬牙,她不能,她绝对不要变成那种……然而,药还是被灌了下去,顺着她纤细的喉咙渗入腹中,缓缓向她叙说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滋味。
  “咳咳……”尹天雪鼻涕眼泪流了满面,原本清丽无双的面容早已变得狰狞,她抬起头狠狠地瞪向那个由始至终都淡笑看她挣扎痛苦的男子,一时间心里被不甘愤恨和嫉妒充斥到疯狂,她沙哑着喉咙大喊,甚至忘了恐惧:“那个贱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她明明……”
  卫聆风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露出森寒的杀机,紧接着尹天雪只觉颊边剧痛,已被身边的人狠狠掴了一巴掌。卫聆风退后几步,弯身坐入早准备好的雕花木椅中,神色淡淡地道:“葛神医,细细说下这药的功效吧。”
  “是……是,皇上!”尹天雪这才注意到,卫聆风身边还站了个青布长衫,头戴毡帽的老者,此时正满面大汗地躬身道,“此药名为‘心火焚身’,是民间流行最恶毒的春药之一。此药原为世族大家中,用来惩戒善妒心狠的妻妾,一旦心起恶念便会行为失常,状似疯癫。后……后有人发现此药中多为春药成分,便稍稍改良了配方,成为……最厉害的春药。”
  尹天雪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淌入腹中的那药,仿佛一只只细小的毒虫,钻入她五脏六腑啃咬噬啮。她很想问,此药到底如何厉害法,可是除了呻吟,却吐不出一句话。
  卫聆风冷冷一笑,道:“继续说下去。”
  毡帽老者回头撇了尹天雪一眼,那明明没有一丝恶意反充满怜悯的眼神,却让尹天雪全身如堕冰窖。只听他继续道:“此药在服下后两个时辰内便会发作,除非与人交合,否则便生不如死。尤其,中毒之人若心情激荡,药效发作便会更快更烈。但……此药的狠毒并非因此,而是,服下心火焚身的人,即便是使用了男女采补之术,也不能将体内淫毒尽去。每隔十二个时辰,或者中毒者心绪紊乱时,此药都会再度发作,直至……在交合中……脱阴而死……”
  “啊啊啊——————!!”地牢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女子尖叫声,随即是嚎啕大哭。
  尹天雪不顾身上会磨破她滑嫩肌肤的铁撩,跌爬到卫聆风面前,抱住他的脚哭喊道:“皇上!皇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我愿意给那个贱……不,我愿意给娘娘下跪道歉!求求你放过我吧……呜……”
  身体被蛮横地拖离卫聆风脚下,尹天雪只觉浑身一痛,已经如破布般被扔在了一角。
  卫聆风神色淡漠地拂了拂袍角,嘴角噙着悠然地冷笑,抬起头来望向震惊的毡帽老者,道:“葛神医,都说完了吗?”
  “没,没有!”毡帽老者不知怎地心中生出无比的恐惧,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颤声道,“此……此药根本无法可解……”
  直到此刻,卫聆风脸上才终于露出抹满意的笑容,起身,漫不经心地向身后侍卫命令道:“没朕的吩咐,不许让她死了。”
  “是!皇上。”
  “皇上——!皇上————!!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
  尹天雪的惨叫声声传来,卫聆风的脚步忍不住顿了顿,转身缓缓踱到她面前,双手负后淡淡道:“你是否在想,即便是无解的毒药,祈然多半也会有医治的办法?”
  尹天雪一惊,一身的狼狈,瑟瑟发抖的四肢,都抵不过她眼中的恐慌。
  卫聆风身体倾前了几分,俊秀无匹的脸上挂起恶魔般邪魅却灿烂的笑容,沉声道:“你却不知,祈然想的招,多半会比朕更狠。”
  脸上的笑容倏然转浅,卫聆风直起身,冷冷道:“她当日所受的痛苦和屈辱,今日,朕便要你千百倍地偿还给她!”
  “她不爱你——!!哈哈……”尹天雪颓然坐倒在地,忽然看着那逐渐走远的身影,疯狂大笑起来,直笑到披散的发丝乱颤,嘴角溢出血丝,她歇斯底里地大吼,“她根本就不爱你,你跟我一样可怜……哈哈……呜呜……杀了我吧!卫聆风……求求你让我死吧!”
  卫聆风身形没有片刻地停顿,缓步拾阶而上,仿似对身后的话音充耳不闻。唯有嘴角那抹淡淡却忧伤的笑容,越加灿烂……幽深。
  天和1262元年10月2日,钥国拥立傅经年仅五岁的幼子傅明为帝,太后垂帘听政,宰相李暮把持朝政,因历来不满太子傅君漠的穷兵黩武,故先后将蒙阔等多名将领下狱暗杀。
  天和1262元年10月18日,尹国继钥国之后也另立尹子恒同父异母的弟弟尹子安为帝。尹子安年近二十,却懵懂无知,朝堂成为多方势力明争暗斗的舞台。
  至此,尹国和钥国都开始由有力一统天下的强国走向了没落之路。有识之士都能清楚看到,天下统一的契机已经出现了。如今仍残存的两大结盟势力,祁国和依国,各有各的优势,却也各有各的顾虑,究竟将来问鼎天下的会是卫聆风,还是萧祈然呢?
  天和1262元年10月中旬开始,尹钥两国国内谣言四起,矛头一一指向地下霸主冰凌。说是冰凌王为了一几私欲,挑拨三大国龙争虎斗,自己却暗享渔翁之利。同时,不知何人将冰凌在尹钥两国的秘密势力透入给朝廷军队知晓,一时之间,遍地都是清剿的卫兵,百姓人心惶惶,两国政权越加不稳。
  天和1262元年11月2日,祈然和卫聆风带兵攻入冰凌在东海冥岛的皇宫——风之都,却没有看到萧逸飞。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风之都的守卫看到祈然多不敢阻拦。
  风之都皇宫。
  祈然神色淡然地看着周围重重包围了我们的冰凌高手,五指一松,四块青红白黑的石头落在地上,骨碌碌直打着圈却像被什么力量套住了,并不滚离祈然身边。
  “四圣石————?!”
  祈然缓缓抬起头来,浅笑着一一看向众人,温和的目光,让所有人都放松了大半警戒。他才开口道:“你们不会忘了冰凌百年来的规矩吧?”
  说着,他手中利刃在指尖轻轻一划,晶莹的鲜血,一滴滴落到四块颜色不一的鹅蛋形石头上。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气魄,淡淡道:“拥有全阴之血的人,无论能力天赋如何,都会在其年满二十岁后成为冰凌王。冰凌上下,无不奉其为尊,听其号令。莫非,你们想违背这条祖训吗?”
  说到最后一句,平和的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度,如临渊海的气势,伴随着逐渐亮起重彩的四圣石,让四周几百人脸上均露出凝重敬畏之色。
  “少主……不——皇上!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宫殿中多半的人都跪了下来,但仍有小部分人脸露犹豫,踟躇在一旁,不愿向萧逸飞以外的人屈膝。
  祈然与卫聆风对望了一眼,两人自然清楚记下了那些属于萧逸飞的势力,必会……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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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祈然收回目光,看向跪拜的众人,一脸无谓地道:“你们也不必跪我了。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冰凌与风之都将来恐怕都不会再存在。若你们想脱离,可以现在就走;若仍想做一番事业,可以跟我回去依国,我会为你们安排合适的权位。”
  冰凌的势力,在天和大陆根深蒂固,几乎在几百年前就渗入到了这片土地的脊梁中。想要在短时间内拔除,根本是痴心妄想。且不说踪影全失的萧逸飞,单祈然那几个逃逸无踪的皇兄就是极大的隐患。
  然而,知难而退,便永远没有成功的一天。今日,风之都中这些满目惊骇无法回神的众人,便是一个开始,一个……彻底拔除冰凌根基势力的开始。
  也是从这一天起,冰凌——这个存在了几百年,以其扭曲疯狂的生存方式称霸天和大陆至今的地下霸主,终于一步步走向没落、消亡。
  从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
  当我们接到“天罗地网”的密报,在别有洞天所在山头看到萧逸飞时,我脑中便浮现了这句话。他的身边只跟了三个人,都是认识却不算稔熟的,傲天君、红袖和……橙儿。
  远远望去,一抹深蓝夹杂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深红之间。橙儿则立得较远,一双美目千回百转,定定落在步杀身上。
  傲天君喜穿红衣,早在望江楼时我便知道了。就如白胜衣天生就该着白衫一般,红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竟是异样的合体却不耀目。
  红袖,七圣女之一的红袖,橙儿的姐姐,步杀的师妹,只在卫聆风宫中匆匆见过一面,我却牢牢记住了她,便是因为那一身耀眼的红衣。
  明明一身的烈焰如火,却偏偏冰冷如冰。一双剪水的秋瞳,也是落在步杀身上,良久不移。
  我抬头向橙儿露出个笑容,她勉力一笑,随即黯然。
  萧逸飞终于转过身来,目光一一瞥过我、步杀,最终落在祈然身上。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却没有一丝颓废死沉的意味,眼中精芒不暗反亮,负手在后,淡淡开口道:“轩儿没来吗?”
  祈然点了点头:“大哥会在今日午时前攻下百里,随后与我们汇合,也许……你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萧逸飞眉头微皱,凝神静看了祈然半晌,才道:“然儿,你果然比以前狂傲了不少。”
  祈然淡淡一笑,道:“我知道,若非你的纵容,我们绝对无法在短短半年内就击垮尹钥两国,更无法轻易接收冰凌,和……找到你。”
  “纵容?”萧逸飞脸上竟闪过一丝苦笑,“不如说我是累了。从你和步杀救出这丫头,轩儿夺回隐翼贸昌开始,我就累了。明明当初在逸天坟前发过誓会好好善待你们,却最终……”
  “父皇!”祈然打断他,平和地笑道,“后悔当初,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
  “唰——”一声清响,祈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寒血,神态安然地道:“萧逸飞,不要再动之以情了,你不适合做这种事情。放心,只要你的子孙手下不危急大哥利益,我们就不会赶尽杀绝。至于冰凌,我绝不会容许它在天和大陆再蔓延下去。”
  萧逸飞眼中闪过异色,却不搭话,只灼灼地盯着他。
  祈然哂然一笑,似是对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视而不见,横剑指地,朗声道:“萧逸飞,来做最后的了断吧!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胜败无论,不死不休!”
  “若是我死了,步杀和冰依自然会带着我的尸体离开,从此再不对你做任何报复。若是你死了,我会将你与冷清雅合葬在一起,了你一生心愿!”
  “好!好!果不愧是祈然!先机占尽,气势绝伦。”萧逸飞忽然大笑起来,那笑竟是豪迈非常,没有一丝阴郁,他探手怀中,眼前红光闪过,血箫已然入手,只听他道:“如你所愿,我们父子……就来做最后的了结!”
  祈然回身看我,如海深的蓝眸中尽是波荡的歉意和深情,还有……无坚不摧的自信。
  我无奈一笑,却异常坚定地道:“放心吧!我会乖乖等你回来,不会惹是生非的。”
  祈然把目光移向步杀,只一瞬,步杀点头,神色淡漠地道:“我会保护好她的。”
  祈然固执地纠正:“是你们。”
  步杀一愣,随即眼中露出露出笑意。我却已低头笑个不停,祈然走近两步,轻轻抱了抱我,然后转身离去。
  天空中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山里的风有些冷,我静静地看着祈然一步步走向前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和步杀还会活下去吗?随即笑笑,又觉无意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遵从心的选择也就是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用心地观看一场高手间的对决,而且清楚的知道,过了今天以后,我的武功就会跨越一个新的高槛。我想,这也是祈然带我和步杀前来的原因之一吧。
  剑气锋芒,祈然一个纵身,率先进攻。萧逸飞却是面色不变,静静伫立在原地,如刃的剑气及体而来,令得他衣衫迎风鼓胀,猎猎作响。
  本就极快的身形仿佛倏然又加快了几分,我只觉眼前一花,兵刃交击声已经短暂响起。远远看去,一箫一剑来去纠缠,轻柔灵动,宛如莲花盛开。仿似两人倒象在互结手影,而非生死相搏。然而,只要望见两人凝重的面色,眼中森寒的杀机,以及四周缭绕如有实质的纠缠真气,就知虽只是短短几招,却已是性命相搏。
  缠斗了这等时刻,终于再度传来兵刃相击,拳掌相交两声巨响。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退出去。
  我还来不及惊呼,两人的身形却已在半空中双双顿住,竟凌空停滞了半晌,随即如翱翔天际的飞鹰般直窜而起。
  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我瞪大了看着祈然施展逍遥游剑法的第一招——如鱼得水,明明是同一套剑法,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来,竟会有如此大的区别。只见他长剑横指,身体在半空中也不借力,纵身一个旋转翻腾,人已与萧逸飞擦身而过,剑却仍滞留在后方,萧逸飞面前。转身、斜刺、直挑,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萧逸飞却是不慌不忙,身体在空中微微后仰,以精准无比的毫厘之差堪堪避过那一指长剑。随即却是余势未尽,上身在几不可能的情况下扭转倾斜,脚下如履平地,竟是凌空踏地再度跃高,血箫锋刃打了个近三百六十度的弯,直削祈然后颈项。
  几根断发自空中缓缓飘落,我大口喘着气,只觉这一辈子的惊险加起来还不及祈然这短短的几分钟,印着深深指甲痕迹的手心摊开来,全是冷汗。
  我抬头看着如遗世独立般傲立在百丈高树顶端的两人,阴暗晦沉的天空伴随着渗凉的微风降下绵密雨丝。两人的身形临风摇晃,衣袂飞扬,远远看去,那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在细雨蒙蒙中,既是缥缈如幻的仙谪之身,又是睥睨天下的无边气势。
  “祈然会输吗?”当声音发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竟带了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冰凉雨丝的沁入。
  背上有温热融融的真气侵入,立时缓解了我体内的寒意,只听步杀沉沉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只能……相信他。”
  我笑笑,心里立时安心了不少,这恐怕是步杀仅能说的安慰之言了吧,但不知为何,却是尤其让人信服。
  两人身形一动,踏着柔软的树枝在空中几个交错,仿佛一蓝一白两道光影缠绕在一起,旋转起来。速度由快而慢,兵刃交击声由间断至连续,缠斗的身影再无法轻易分辨出来,无论我如何瞪大了眼睛,也不能象刚刚一般看清每个动作。
  步杀的眼中终于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夜幕般黑沉的双眸闪着熠熠银辉,一瞬不瞬紧盯着杀气纵横的树梢顶端,目中透出渴战的激昂和焦虑的忧心,垂在身侧的双拳一一握紧。
  就在我俩全神贯注几乎忘记身边一切的时候,一道清冷含怒的声音,夹杂着寒冰真气猛然插了进来:“步杀!”
  我俩同时一震,体内真气混乱翻腾了几周,竟仿佛练功的紧要关头被生生打断一般。连我都怀了些许怒气,更惶论步杀,果然,他的面色相当冰寒,却只望着那抹艳红的身影不语。
  我抬头,望见不远处楚楚滞立风中橙儿,望着这边,双眉紧蹙,脸带哀伤,却不上前。
  红袖仿佛对步杀的怒气丝毫不察,只同样冷冷地道:“你仍要跟她在一起吗?为了她你受了多少苦,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目光从步杀移至我,仅余的一抹温柔如潮水般褪去,只余冰寒和憎恨,声色俱厉地道:“你和少主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为何还不能放过他?你们带给他的伤害,还少吗?”
  眼前黑影一闪,步杀汲血刀已毫不留情地劈向了红袖。红袖眼中闪过惊痛震怒之色,红色丝带漫天飞舞,丝带末梢的两个银色小球与刀刃相击,发出叮咚声。她纵身跃退几步,勉强站稳身子,喘息怒视着我们。
  然后,双目一凝,如寒冰利刃般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却是愤恨不语。
  “你想要我的解释,是吗?”我叹了口气,淡淡道:“人本来就是在伤害中成长的。步杀为了我们受到伤害,我们也同样为了他的幸福在努力,根本谈不上谁放过谁。”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非要说步杀喜欢我,真的喜欢吗?我喜欢他,是如哥哥一般的喜欢,亲人一般的依赖,朋友一般的亲近。那么他呢?或许……或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吧?是,我是第一个接近他心灵最深处的女子。可是,在步杀心里,最重要的人却是祈然,其次才是我。因为当初,我是先走进了祈然的心里,然后才能走进他的心里,继而松开他一身的防备。
  只是,喜不喜欢真的重要吗?其实,我也不清楚。然而,我却能感觉到步杀与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祈然的快乐,以及……我自己的快乐。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心若自由,身沐长风。别人的指责厌弃,与我们又有何干?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我们只需牢牢守住自己的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估计是想的太沉入了,竟是红袖的攻击到了眼前也未察觉。耳中传来步杀几乎气急败坏的声音,却只唤了声“冰依”余下的便化为如风黑影,掠到我面前,接住红袖雷霆万钧的一击。
  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步杀已然清楚我此刻的实力,是确信我能接下红袖这一击的,却没想到他历来精确无误的判断,用到我身上,差点就阴沟里翻船。
  我尴尬地笑笑,看着因为忧心已经冲到不远处紧张注视着战局的橙儿,不由心中哀叹:为什么步杀这种万年冰块的桃花运会这么好呢?
  仿佛快进中的电影忽然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两人的身影猛然间停顿了下来。步杀举刀紧贴在红袖天鹅绒般的白皙脖颈上,刀尖滑出一抹莹亮的血丝,双目冰寒,杀机闪烁。
  “步杀——!”橙儿惊叫了一声,语带哭腔,“不要杀我姐姐!求求你!”
  步杀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杀机微微敛去,只是一瞬,退开几步,汲血收回,划入鞘中,一切刀光尽敛。橙儿猛地松了口气,单薄的身子在细雨中摇摇欲坠,几欲摔倒。
  我一边抬头望向空中已经胶着了近半个时辰的战场,一边往步杀身边退去,忧心道:“这样斗下去,会不会最终两败俱伤呢?若是这附近仍有埋伏,卫聆风又不能及时赶来……”
  “冰依——!!小心!”耳中听到步杀近在咫尺的惊叫声。
  我还没来得及回神,只见一道红色的光影夹杂着森寒的银光,朝着我胸口檀中穴疾驰而来。其势之猛,其劲之狠,让我在银球还未及体时,就已经胸口剧痛难当。
  想来,红袖是在步杀制住她的时候就已经将目标锁定在我身上。以有心算无心,又是在堪堪被制的情况下,趁其不备,是以连步杀也没来得及反应。
  话说那红银之光向着我胸口呼啸而来,我眼前却是一道迅急如闪电的橘红光影闪过,橙儿已经不顾一切地挡在了我面前……红袖眼中露出了惊骇,红银之光却是依旧狰狞……
  “铮——……砰——……”
  我在后,橙儿在前,我们两个前胸贴着后背双双飞退出去,直跌了五米之远才颓然摔跌到地上。我看到步杀手中的黑刀,拔出、斩尽、收回,无边刀影幻化在这粘腻的雨丝中,溅起点点血光。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除了绵绵的细雨,除了耳边的风声,除了远处的激斗……
  “冰依——!”步杀回身走前几步牢牢审视着我,顿了顿,又看向面色惨白的橙儿,道,“你们没事?”
  我动了动仍横在橙儿胸前的双手,只觉十指僵硬,骨节欲碎,酥麻地几乎没力气弹动一下。“咝——”一声响,原本阻在橙儿面前的绝丝自动收回,我困难地收回手,望望身体两边,分别落着半颗被切开的银色小球。
  “姐姐——!!”橙儿大叫了一声,冲到倒地的红袖面前,抱住那躺在血泊中的红色身影大哭。
  “差点就一命呜呼了!”我甩了甩终于恢复过来的双臂,心有余悸的道,“不过步杀,你真的杀了她吗?”
  步杀原本松懈过来的眼中微微一寒,冷冷道:“看在橙儿的份上没有。不过,也只此一次了!”
  我嘿嘿一笑,笑得有些奸诈。步杀却一脸莫名,只是转身忧心地望了眼战场。
  我心里一滞,也笑不出来了,祈然……会赢吧?起身走到橙儿身边,蹲下身去,低声道:“你姐姐没有死,我来替她包扎一下……”
  “不用你帮忙——!!”橙儿狠狠一把推开我,一脸的痛苦,喊道,“姐姐她压根就不稀罕你救她!不用你来可怜我们!”
  这话倒让我想起了家里头那个倔强的小鬼,却不明白她为何刚刚才舍命救我,现在却又对我恶言相向。
  仿佛是看懂了我的意思,橙儿抱着昏迷的红袖,低低啜泣了几声,看看面无表情的步杀,才又望向我,嘶声道:“我根本就不是真心救你!要救你,也多得是法子,根本不必舍命。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我?!”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我明明可以给他幸福的,我明明那么想守护他的,可他的心却已经牢牢地栓在了你们身边,从来也不会回头看我或姐姐一眼!呵呵……所以,我就用我的命,来换你的,这样……只要他看到你,就永远不会忘记我!”
  我心里一阵窝火,忽然将沾血的药瓶狠狠甩在地上,冷声道:“你们他妈的还有完没完了?!步杀的幸福是他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给的。你们一个个凭什么认为步杀与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幸福。橙儿,也许你真的很爱步杀,可是,你却配不上他。”
  我顿了顿,只觉骂出来以后心里终于痛快了几分,不由放缓了口气,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死,若是步杀心里没有你,那就只是平白的牺牲;若是他心里真有了你,那么你的死除了带给他伤害,还能有什么?”
  “橙儿……”望着她哀伤哭泣的脸,想起爱情本就是盲目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责备她呢?看着她被绝丝划伤的手臂,我也忍不住心里一阵柔软,缓缓蹲下身去将伤药洒在她晶莹如玉的皓腕上,又小心包扎,柔声道,“以前,我也犯过类似的错误。牺牲自己,来拯救别人或是……达成目标,那样的蠢事,以后再也不要做了。”
  橙儿悲伤的点点头,抬头又将目光转向步杀,却只见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微微有着迷惘和不解。那里面虽有点点的关心,却太微太小,激不起半点涟漪。
  橙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在雨中显得越加哀凄悲凉,就连步杀也双眉皱起,微微动容,眼中一瞬闪过怜惜之色。
  哭了良久,橙儿的声音终于渐渐安稳下来,她用袖子擦了擦狼狈的面颊,眼中有了坚决之色,抬头看向步杀,颤声道:“我会长大的,我会努力变成一个配得上你的女子,到时,请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
  步杀仿佛呆愣了很久,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橙儿楚楚动人的脸上露出个灿烂却忧伤的笑容,向我微微鞠了个躬,一双美丽的凤目述说着诚挚的歉意和感激。随即毅然转身,背起红袖,一步步离去。
  那道被红色遮住,微微佝偻起来的橘红身影,从此看去,在蒙蒙细雨中,竟异常地坚毅美丽,惑人心神。
  “步杀,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身后良久无声,直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冰冷夹杂着一丝温度的声音,却隐隐传来:“我现在……还无法喜欢她。”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却未表现出来。心里相信着,总有一天,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她能带给步杀幸福,也能因为步杀而幸福,会有……那么一个人的。
  我的脸上露出一个憧憬的笑容,随即转身望向那刀光剑影更盛的战场,笑容迅即敛去。恐怕,就要……
  “要分胜负了!”步杀冷然说了一句,前踏几步,难掩语气中的忧心,目光牢牢锁住战场。
  “砰——!!”一声巨响,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那株百丈高、数人无法合围的大树,竟从顶部爆裂开来,仿佛被一剑劈裂的竹竿一般,伴随着轰然巨响倒地。
  两道蓝白身影,在空中凝滞了几秒,双掌相击,瞬间又交换了数十招。雨丝在他们周围席卷涤荡,仿佛激起千层巨浪,却偏偏近不了两人的身。
  终于,又一声砰然巨响,如冰玉落盘,白者为先,蓝者紧随。两人一前一后,飘然落在地上。
  祈然跃落的地方离我们并不远,我看到他惨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赤红,蓝眸忽明忽暗,忽然身子一颤吐出一口血来。
  “祈然——!!”我惊叫了一声,只觉声音都带了哭腔,只想冲过去扶住他,却被步杀牢牢拉住。冰冷却异常安抚人心的声音,带着沉沉的如释重负响在耳侧:“祈他……赢了。”
  赢了?我呆呆地消化着这个信息,转身看向脸色青红交加的萧逸飞,忽然,他胸前的衣服如裂帛般寸寸分离四散开去,胸前狰狞的伤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嘴角更是溢出点点血丝。
  赢了……赢了……真的赢了!我倏地伸手捂住了嘴,只觉生命与灵魂都在地狱的烈火中刚刚兜了个转,浑身无力。
  萧逸飞再支不住羸弱残破的身体,颓然跪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已被细雨淋湿的草叶上,泥土中,静静叙说着,这一代枭雄消逝的过程。
  步杀身体微微一震,随即转身朝着后方山路尽头看去。我心中一动,目光跟着转移,果然看到一身锦服的卫聆风、成忧以及一众祁兵。
  卫聆风的目光扫过我和步杀,最终定定地落在已是强弩之末的萧逸飞身上,眼中各种复杂的神光一一闪过,却最终流于平静。
  一行人走得近了,我目光无意中接触到卫聆风身后随行的众人,忽然忍不住浑身一颤,眼望着一处,难以置信地吐字道:“洛……枫……?”
  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洛枫?他的脸上,手上,凡是裸露在外能看到的皮肤,不是发黑发紫,就是溃烂生脓,只余一双眼睛还留着当年的神采。这张脸,这个身体,甚至比之当年的无夜,也未好过多少。
  只是,我还是认出了他。因为他身边那个满脸刀疤的瘦弱女子,因为他望向萧逸飞时刻骨的仇恨,更因为他那双眼睛,虽没有金银双色,却一如他饰演无夜时那般孤寂,渴望温暖。
  “冰依。”他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叫我的名字,话一出口,却是连他自己也闪过痛色,悲苦地笑着撇过头,再不肯看我一眼。
  当年的事,我虽没有在场,可是因为事关祈然,所以很用心地打听留意过,也正因此,我知道,洛枫身上的毒,是祈然下的,除非他愿意,否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洛枫。
  “咳咳……咳咳……”萧逸飞忽然不断咳嗽,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扑跌在血泊中。他勉强撑住了身子,语调平稳却难掩萧瑟:“没想到,我的死,竟劳驾如此多的人特地赶来观赏。”
  “轩儿……”他忽然抬起溅满血渍的苍白面孔望向卫聆风,哑声道,“然儿不知,你却是应该清楚的,逸天曾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你的容貌和逸天最像,性子却与他天差地别。逸天性格温和,优柔寡断,你却是坚忍难测,杀伐果决。当年,我把你独自一人留在祁国宫中,事实上,是想违背清雅的意愿,彻底埋没甚至杀害你的。我总归……不愿真见你和然儿自相残杀。可是没想到,你竟在记忆尽失的情况下,仍挺了过来,还把……咳咳……祁国推上天和大陆第一的位置。”
  萧逸飞咳得更厉害,鲜血一口口吐出来,仿佛那流失的不是血液只是清水,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了。
  “轩儿,我虽也害过然儿和其他皇儿,却终究……负你最多……咳咳……养成了你今日,喜怒不形于色,伤痛长埋内心的个性……咳咳……这一生,你多半要痛苦多于快乐了……咳咳……轩儿……咳咳……对不起。”
  卫聆风静静地听着他说完,没有笑容没有憎恨甚至没有一丝明显的情绪波动。然后,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多说无意。”
  萧逸飞听罢喘着粗气大笑,直笑到身体再支撑不住,单膝变为双膝跪地,他的眼中慢慢失去了神采,生命力一点点从他体内流失。
  洛枫忽然用粗嘎艰涩地声音道:“萧逸飞,师父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萧逸飞一愣,眼中微微闪过异芒,喃喃道:“谢……烟……客……”
  洛枫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笑,虽然在他此刻的面容上显得极为恐怖,却也可以清楚看到那一笑中彻骨的恨意。他推开蓝莹若扶住他的手一步步上前,身体虽摇摇欲坠,却屹立不倒:“师父说,你毁他一家,他便教出三个徒儿,毁你……一个王朝。这笔帐,划算了!”
  “谢烟客,好……好一个谢烟客!温和谦厚……淡漠无情,却是……咳咳……欺瞒了我一辈子的……假面具。我确实……咳咳……太小瞧他了。”
  时已至,暮已迟。萧逸飞的全身如朵朵鲜花盛开般,在越来越细密的雨丝下,仍觉绚丽。他迷蒙地眼望向祈然,神志已然不甚清楚,却仍喃喃着:“然儿……然儿……我多希望……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和清雅的孩子……”
  祈然手中原本垂软的剑,忽然在一瞬之间崩直闪光。他手持寒血,一步步踏着被雨水打湿的软草地,往血泊中的萧逸飞走去。
  第一步,身跃三丈,点尘不沾,却翻转了漫天雨丝,袭面轻风。他静静地开口,语带哀伤感怀:“父皇,十八年来,你养我育我。不是亲子,胜似亲子,为我挡掉如此多的伤害,私心地留给我十八年的宁和天空。
  第二步,只踏三尺,鞋落泥泞,身过留痕,却是蓄着水带着殷红,仿佛滴滴血泪。他说,声音淡漠孤寂:“萧逸飞,你杀我父母,离间我兄弟。更无时无刻不想着利用我身边的人,将我推入地狱的深渊。”
  第三步,剑尖翻扬,遥指前方,森寒的杀气透过雨幕点点弥漫在那垂死颤抖的身躯周围。蓝眸微微波荡,声音却比那雨丝更柔和动听:“父皇,我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感谢你力所能及下的所有纵容爱护,更感谢你……曾留给我那三个月的自由时光。”
  第四步踏出,我远远望去,只觉祈然的身形在雨中若隐若现,竟仿佛融进了天地万物中一般。有形无形,尽皆自然。只是那缥缈身影中透出的声音,却依然一字一句清楚响在耳畔,半分不漏:“萧逸飞,我恨你一手破坏了我和大哥之间的兄弟亲情,我恨你利用步杀妄图将我推入地狱,我更恨你……一次次将我和冰依逼到如此绝境,甚至生死分离。”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今天……做个了结!”
  万丈银芒斩断雨丝,细雨仿佛被那道道剑气凝结成了滴滴水珠,从百丈高空倾盆落下,激起点点绚丽夺目的光辉,美轮美奂。
  水幕落尽,我终于看到了细密雨丝中孑然独立的清瘦身影。祈然的脸上都是水,柔柔密密顺着他白皙无暇的面颊缓缓淌落。只不知,那划过眼帘,渗入土中的晶莹水珠,究竟是雨是泪。
  萧逸飞脸上挂着异样宁和的笑容,仿佛睡去般静静卧在雨中,没有半点声息,是再不会有……半点声息。
  三阵杀降,第三阵,萧逸飞,死!
  雨丝,越加绵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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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章 有女莹若

  静静地站在这越来越绵密的细雨下有多久了呢?我动了动湿透冰凉的手指,只觉那僵硬程度正清楚说明了此刻的宁静和死寂。
  那毕竟,是萧逸飞,是一代霸主,冰凌之王,更是……祈然和卫聆风的父皇。所以,我们都安静地,用这种异样的方式,悼念这位死去的枭雄,谁也不去打扰,谁也没有出声,直到……
  “呜——”女子的低低呻吟声在这突兀的静寂中猛然传入耳中。
  仿佛是被惊起的飞鸟般,围在萧逸飞尸首周围的我们猛然回过头去。望见眼前的景象,我忍不住瞳孔一缩,我们竟然……大意到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傲天君。
  此刻,他手中拿着把渗出蓝光的匕首,明显锋刃上涂有剧毒,牢牢架在蓝莹若颈项上,望着我们众人微微冷笑。蓝莹若微皱着眉,刀疤纵横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眼神却异样倔强,绝不肯求饶乞怜。
  “傲大哥……?”祈然缓缓踏前一步,率先开口。
  傲天君眼中神色微微一闪,随即苦笑道:“少主还愿认我这个大哥吗?”
  祈然沉默不语,换来的是傲天君略带自嘲的笑声:“少主不必为难,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个小时候待你尚好的无关之人罢了。你放心,今日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不……”
  他顿了顿,眼光一一扫过祈然、步杀和卫聆风,蹙眉道:“这一辈子……我都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也不过是想好好生存而已……”
  “那么你要找得是我?”洛枫嘶哑的声音响在耳畔,象指甲划过岩石般刺耳,但他的表情却波澜不惊,唯一神采犹存的双眼,灼灼盯着傲天君和他手上的尖刀。
  “教主……”傲天君苦笑了一阵,却没有否认,半晌,他扯了扯蓝莹若的发丝,另她现出痛苦的神情,才又道,“毕竟这天下如祈然一般有能力医治血蛊,又愿意将血蛊引渡到自己身上的人,少之又少。教主现在命在顷刻,属下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我一惊,不由上下打量傲天君,当然是看不出端倪来的,可是仍然诧异他身上竟也中了血蛊。
  洛枫冷冷一笑,道:“那你又想如何?”
  傲天君脸上挂起无害慵懒的笑容,握着刀柄的手却是决不含糊,沉声道:“还请教主交出冷月令和血蛊蛊虫及药引配置秘方,否则手下的刀若是不小心擦破了这姑娘的皮肤……”
  一瞬间,我感觉到身前身后祈然步杀气息一时的紊乱,心里清楚,傲天君的意思,多半是要从洛枫手中谋夺冷月教的势力了。
  洛枫微微眯起了眼,眼中已是杀机满布:“你以为我会答应?你杀不杀她,与我何干?”
  我能看到蓝莹若眼中一闪而逝的痛,心中一动,难道……蓝莹若竟是喜欢了洛枫吗?还没来得及想透彻,眼前森寒刀光一闪,我半张了嘴,一脸惊骇地眼看着那涂满剧毒的尖刀割破了蓝莹若的颈项。
  刀刃触肤即止,并未伤及颈动脉。蓝莹若低低喘息着,惨淡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并渐渐浮现紫色。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眼中珠泪盈盈,却硬是咬着唇不肯落下,反是脸上的倔强之色越加坚韧。
  “砰——”急切短促的一声闷响,是东西被砸落在地的声音。我能看到洛枫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色,和彻骨的杀机。
  傲天君仰天一笑,胁持着蓝莹若一步步走到那铁牌前捡起,得意道:“教主,属下毕竟跟了你三年有余,你是否在乎一个人,属下还是能看清楚的。”
  闻声,蓝莹若被制的身躯竟是狠狠一震,融莹许久不肯落下的眼泪,终于滴滴滑落。
  洛枫阴沉不语,也不看她,双目死死盯着傲天君,半晌才冷声道:“药方在冷月令中间夹层。还不放人!”
  傲天君哂然一笑,目光扫过祈然和卫聆风,沉声道:“还请两位少主答应,今日不追杀属下。”
  祈然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然,却还是点了点头。看得傲天君握刀的手,都是一颤,但随即稳定了心神,望向卫聆风,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只是,他有的是时间等,毒素开始侵入五脏六腑的蓝莹若又如何等得。
  “朕凭什么要答应……”卫聆风原本冷笑带讽的语言,在看到蓝莹若刀疤纵横又万分痛苦的小脸时顿了顿,眼角余光在我身上停了一息,竟破天荒的开口说:“朕答应你。”
  傲天君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全身警戒却丝毫没有松懈,胁持着蓝莹若,一步步走前捡起令牌。这短短不到半分钟的过程,竟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着种种顾忌,半分不敢动弹。
  然而,尽管我们人人都希望着这一切可以平安结束,毕竟擒杀傲天君将来有的是机会,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电光火石间,我看到那抹清瘦柔弱的青蓝身影,忽然充满了绝决壮烈的意味,浑身散发出莫可名状的绚丽光芒。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抓住刀刃,丝毫不顾指间渗出的一滴又一滴暗红泛青的鲜血。
  她一个旋身,全身的衣衫都在这细雨中鼓荡起来,飘然若仙,蹁跹若飞舞的蝴蝶。雨丝仍是一滴滴落在她身上,却异样的静寂,仿佛便是连这漫天飞雨,也只怕惊扰亵渎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可是,我看到了傲天君脸上的惊恐,洛枫眼中瞬间的空白,一脸天塌下来一般的死寂,就是祈然和卫聆风也是微微动容。
  蓝莹若一手仍握着刀刃,另一手毅然扯过那块傲天君仍未来得及抓稳的冷月令,狠狠一甩。那黑色的令牌,在空中划出一个绚丽的幅度,顺着粘腻而下的雨丝,落在洛枫面前。
  这一切的一切,明明那么惊心动魄,却都只在静谧至让人窒息的空气中进行着。除了那铁牌落地的一声……闷响,再无其他。
  终于,傲天君眼中闪过了扭曲的疯狂,握住刀柄的右手狠狠一扯,勾画出异样凄美壮烈的血色云霞。手腕翻转,那把明明闪着森寒蓝光,却被鲜血彻底掩埋的匕首,深深扎入了蓝莹若腹中,直没……至柄。
  时间停滞了,停滞在那柔弱带血的身躯缓缓倒地的那一刻。不再有夺目的光彩,不再有绚丽的旋转,她只是异常安静地,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入雨幕中。只是,嘴角那抹笑容为何如此安心,却又……如此伤情。
  “莹若————!!”洛枫的惊叫,响彻云霄,痛入骨髓。嘶哑吗?难听吗?没有了,都忘记去分辨了,因为听着他的声音,你再无法感觉到其他,只有……心痛。
  傲天君仓惶逃去。洛枫却也不追,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也不知从哪来得力气,迅疾如风般冲到蓝莹若身前,将她轻轻抱起,枕在腿上。
  我慌忙拉着祈然跟了上去。刀刺在腹部,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涌,却是越发暗红发青,显是毒入肺腑,只怕……神仙难救。
  我抬头看看祈然,他虽被我拉了来,却没有一脸帮忙的意思。我知道他扔在记恨洛枫害我们分开的事,并不想出手相援。
  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去,取出银针刺入蓝莹若胸口各穴,暂时抑制她血液的流失和毒素的蔓延。我想,无论如何,至少能让她说完最后的话,也是好的。
  我一抬头,便看到了洛枫的一双眼睛,忍不住一震。这个人,是洛枫吗?这个,眼中满是惊异、悔恨,恐惧,孤寂以及渴望的人,真的是洛枫吗?
  “能……救吗?”他用粗嘎的声音问。
  我忍不住心中一痛,洛枫也是个可怜人。虽然曾经狠狠地恨过他,可是毕竟,他与心慧、心洛和小银陪伴了我那最为孤寂的一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有了在乎的人,那个人又如此爱他,结局,却仍是生离死别吗?
  我摇了摇头,黯然道:“对不起,我……”
  “少……主……”蓝莹若虚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洛枫浑身一颤,牢牢抱紧了她,却是如个孩子般仓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主……”她执着地叫着祈然,直到祈然低低应了一声,她才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少主……求你……原谅洛枫吧!求你……”
  “他只是……嫉妒着你的快乐,痛苦着……他的痛苦,他只是个……渴望温暖的……孩子。少主……少主……你如今……已经够幸福了,求你……求你饶恕他吧!”
  我汗湿的手紧紧扯住祈然的衣服下摆,心里在一遍遍乞求:祈然,答应她吧!答应她吧!可是却始终没有出声,毕竟,这是祈然该做的决定,即便是我,也没权利干涉。
  祈然的回答虽然停顿了很久,他的声音虽然冷静安然,却短促利落的让人心安。他说:“好。我会给他解药。”
  蓝莹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眼中辛苦凝聚起来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她回首牢牢望着洛枫,每一分每一秒地仔细看着,明明瞳孔已经逐渐失去了焦距,却依然不肯放弃。因为她很清楚,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凝视自己深爱的人了。
  “教主……洛……枫……”她的声音,很微弱,几不可闻。若非我们各个都运起内息凝神倾听,根本分辨不出她的吐字。
  “洛枫……你知道吗……从……凌衍把我卖到……妓院去……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爱上……任何人。你……把我救出火坑……我却清楚……你……你只是把我当作……一枚棋子。我不可能……会爱上一个……利用我,甚至……心里装着其他女子的人,是不是?”
  “莹若……莹若……”洛枫紧紧抱着她,脸上只余痛苦和迷惘,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一遍遍重复叫着怀中女子的名字。
  眼泪从蓝莹若的眼角滑落,她吃力地将手举高,贴到洛枫眼前,说:“可是……看着你的悲伤,看着你的……执着……我的心还是……痛了。该……怎么办呢?明知……不该爱,却还是……爱了。明明……不想让心沦陷,却还是……让你占满了它……洛枫……我好想说……别难过……不管你是不是……怪物,不管你……是神是魔……我都会陪着你……绝不会抛下你。所以……请你不要那么……孤独了。可是,不行啊……不行……你不爱我的……一点都不爱……我怎么能说呢……”
  “莹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洛枫紧紧抱住他,竟如个孩子般放声大哭,声音虽仍嘶哑难听,却越加地令人悲伤心酸,“我是爱你的!真的是爱你的!只是……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竟会爱你。为什么我竟不知道自己爱你呢!!”
  蓝莹若的眼中亮起了点点星光,嘴角绽放出一抹春日朝霞般的笑容,明明灿烂的耀目,却偏偏清透澄澈,没有一丝杂质。忽而,她又一脸的遗憾,轻轻说:“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该有……多好……”
  她的手颓然落了下来,安静地贴在胸前。长长的睫毛沾着不知是雨是泪的水珠,盖住了她琥珀色闪烁的双眸。天地,同寂。
  “啊啊啊——————!!”洛枫的一声长啸,究竟饱含了多少的悔恨、痛苦和哀伤,早已数不清,道不明了。只觉听着那嘶哑的啸声,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可怖面容,竟是心里一阵阵酸痛,忍不住便泪湿面颊。
  洛枫他,从来都不曾想过,那个他苦苦寻觅,不在乎他是否怪物,不在乎他是否拥有金银双瞳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身边。
  因为靠得太近,所以忘记了她的好;因为得的太理所当然,所以忘记了对方爱的艰辛。为什么……人总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呢?
  “这是‘腐蚀毒’的解药。”祈然忽然将一个药瓶扔在接近发狂的洛枫身边,神色淡漠地像是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洛枫楞了半晌,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解药?!她都死了,我要这解药还有何用?何用?!”
  祈然微微挑了挑眉,蹲下身去,查看了蓝莹若的“尸体”半晌。忽然耸肩道:“我本来还想说能用金针吊她一年性命,既然你说无用,那便算了。”
  “什么?!”我和洛枫同时惊叫着抬头,象看魔鬼一样望他。
  “休克……这不是你教授我的医理吗?”祈然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拍拍我头,眼中闪过笑意,“她只是暂时性休克,用金针刺激她心脉就能活过来。只是毒素恐怕已经有一部分侵入了她心脉。我顶多只能压制它一年,至于这一年能否找到医治之法,能否活过来,都要看她自己的意志。”
  “祈然——!”我惊叫了一声跳起来抱住他,不知为何,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喜悦自豪,又是哭又是笑道,“我从没有一刻象现在这般,感谢你是个天才!”
  “冰依……”祈然语带笑意,半抱住我,道,“你若再不让我医治,她就真的没救了。”
  我一惊,慌忙放开手笑笑,尴尬地推他上前。
  只见洛枫丑陋乖张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然在刚刚长啸时变成了金银双色,此时却是闪着渴盼希冀的目光,牢牢看着祈然。
  祈然冷冷一笑道:“我并不想帮你,所以,一年后,你也别指望我会再救她。我只是……不希望冰依难过而已。”
  洛枫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良久他松开了紧抱住蓝莹若的手,取过身边的解药一把倒入口中。随即神色平静地看着祈然,道:“一年,足够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救她。”
  我忍不住一笑,这两个嘴硬的家伙。我知道,其实如今的祈然,并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般冷酷无情。毕竟,我们也曾亲身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的痛苦,看着别人重蹈我们的覆辙,他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只是此刻……”洛枫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了感激乞求的神色,哑声道,“我们俩的性命就拜托你了。还有……谢谢!”
  最后那一声谢谢,微不可闻,几乎像个明知犯了错却又不肯爽快承认的孩子,所做的坦白,连祈然都忍不住一笑。
  扶过蓝莹若带血微温的身体,祈然的眼中蓝光闪烁,凝聚在一点,忽然十指如拈花般举起。一手持针,一手异样地仿佛莲花绽放般结出各种手印。银针穿透雨丝,一一插入蓝莹若体内……
  等到洛枫抱起呼吸微弱却平稳的蓝莹若准备离去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我叫住了他,问:“洛枫,无夜……葬在哪?”
  洛枫的身体明显怔了怔,低低地垂下头去,良久才道:“就在你遇到他的那个山洞旁边。我只是震塌山的一角……掩埋了他。”
  “只是……掩埋了他?”我心中一痛,却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毕竟,人已经死了,如何埋葬,又有什么区别呢?
  良久,洛枫的声音传来,低沉却清晰无比。他说:“对不起。”然后,便抱着蓝莹若离去,不再回头。
  “无夜……”我在那一堆早已土石凝结的山丘前,屈膝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低声道,“无夜,对不起。”
  我抿了抿唇,勉力抑制住即将滑落的泪水。一双温润的手抚上我头顶,在我身边轻轻蹲了下来,柔声道:“冰依,他会明白的。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反手将颈上已然显出一条裂痕的十字架项链摘了下来。纤瘦苍白的手指沾着雨水一寸寸挖开岩石泥浆,然后将黯淡无光的十字架连着滴滴洒落的泪水,深深埋进去。
  对不起,无夜,明明答应过给你生的希望,却还是没能实现。不只没有实现,甚至一直没有察觉,你早已离开了我身边。
  因为我而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呢?痛恨吗?埋怨吗?还是解脱?不,或许都不是!你这个傻瓜,也许只是在想,幸好死的……不是主子。
  无夜,在这个世界上,我与你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十几天,却还是想说:无夜,请你放心,我会活得幸福,连你的份……一起幸福。

第15章 尘埃落定
十四日淋了一天的雨,我竟然病了。对于从小感冒发烧都很少出现的我来说,这当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整个人昏昏沉沉了四五天,每天除了吃药便是睡觉,身边有什么人来来去去,只觉混沌的很,没半分敏锐。感冒这种病,即便是医术高超如祈然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日夜不歇的陪在我身边守护照料。
五天下来,我的病是好了。却只见祈然整个消瘦了一圈,眉宇之间尽是忧色。要知道祈然所练的功法与常人不同,即便几日几夜不吃不睡也只是看上去比平日憔悴几分而已。可以想象,我这一场普通的小病,他的心里却有多少分忧心。
感冒好的那天刚好传来一个消息,祁国宰相文策竟日夜兼程赶来了雾都。现正在大殿等候卫聆风的召见。
这半年多来,我几乎是亲眼见证着祈然和卫聆风从逆境中一步步走出,化不可能为可能,转劣势为优势的艰难历程。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这段路程是喜是悲,是传奇是警世,我都希望有始有终地看下去。
来到大厅的时候,卫聆风已经出现了,形状慵懒地坐在上首。只听文策低着头,絮絮说着:“……朝中众臣都希望皇上能及早回去,以后也绝不能再拿皇上您自身的安危如此冒险了……”
听着觉得好笑,这文策不像一国宰相倒像是卫聆风的管家婆。正抿唇偷笑时,卫聆风的目光唰地射了过来,见到我眼中微微透出惊喜,随即是上下细细地打量。
我心紧了紧,忙别开目光。看到殿中已然汇报完毕的文策,却不起身,脸露难色,显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要禀奏。
卫聆风此时已然回过了头,语声淡淡道:“还有事?”
“皇上……”文策苦了张脸站起身来,哀叹道,“皇上,这可不是臣的主意,是她自己非要跟来的。你可不能怪罪微臣。”说着,他微微侧开一步,显出身后躬身跪拜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一头如缎的青丝用发带束起,俯身叩拜时,微微飘荡,竟显出几分飘逸之美。只听他道:“臣妾叩见皇上。”声音如黄莺出谷,冰玉落盘。
说完,他抬起头。一双如暗夜幽辰般的美丽杏眼,水光盈盈,呆望着卫聆风。只见他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全身更是散发着说不尽的柔美雍容气质,明显是个易钗而牟的绝丽女子。
卫聆风楞了,我也楞了。
卫聆风微皱了皱眉,道:“青衣?你怎么来了?”
“芊芊——”我大叫了一声扑上去,芊芊见到我也是眼中一亮,闪过喜色。久别重逢的两人相互拥抱了半晌又分开,劫后余生的喜悦,在两人眼底静静流连。
芊芊可以说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视我为平等相交的女性朋友。至今回想起来,在祁国王宫的那半年,若没有她的陪伴,必然要艰难许多。
激动过后,我才觉身体有些孱弱,毕竟还处于久病刚愈,气血两亏中。祈然适时地扶住了我,无奈道:“不要太过激动,否则容易头晕。”
芊芊看到祈然猛然一震,脱口喊道:“少主?!”
祈然温和地笑笑,道:“青衣,你和大哥聊聊吧。我扶这丫头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小心抱起我离开。转身的那一瞬间,我能看到芊芊眼中一闪而逝的黯然,还有,卫聆风落在我身上一瞬不瞬的目光。
我忍不住抱紧了祈然,脸埋在他胸口,暗暗叹息。
偌大的殿中,灯火飘摇,此时却只余卫聆风和文策二人。
异样静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久,文策忐忑地看着眼前喜怒不测的帝王,忍不住咬了咬牙,又沉声道:“皇上,还请你早下决断。毕竟,一山容不得二虎啊!”
卫聆风淡淡一笑,转身负手,道:“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说了。”
“皇上!”文策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拒绝之意,心中一急,竟忘记君臣之礼,跨前一步大声道,“皇上,你没听外面民间已经传言纷纷了吗?天下统一契机已现,依国少主萧祈然,祁王卫聆风,到底谁才是最终称霸天和大陆的千古一帝。军中将领也是纷纷猜测,是否要跟联盟军开战,此刻人心惶惶。皇上若不早下决断,一旦被抢了先机……” 
“文策。”卫聆风冷冷睥视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打断他的话,“你太放肆了。”
文策浑身一颤,几乎是反射性地跪了下去,颤声道:“皇上恕罪!”
殿中再度静寂了下来,文策连呼吸声也不敢发出,直憋到脸上的冷汗一滴滴落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上也不自知。
可是,半柱香那么长的时间过去后,文策终于还是忍不住心头沸腾的火焰,再度开口死谏:“皇上,泱泱天下,大好河山谁不想夺谁不妄占。就算……那个依国少主表现得多与世无争,可毕竟是个寻常之人。如果他真的毫无争霸之心,当初也就不会建立依国。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天下宝座更令他心动的东西吗?!”
“比天下宝座更令他心动吗……”卫聆风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笑容,淡淡道,“自然……是有的。”
那笑容在烛火映照下,在他俊秀无匹的脸上,竟分外璀璨夺目,又隐隐带着几缕憧憬哀伤。让抬头凝视着他的文策,不由呆了。良久,他才再度开口,声音沉沉如雨中随风摆荡相击的竹叶,清润滴水:“便是朕……多半也有。”
然而,也只是一瞬,他已敛起了那忧伤的笑容,凝神道:“传朕命令,战事已然结束,一月后祁国国内开始减免赋税三成,士兵解甲归田,安心休养生息。短时间内,朕不会再与尹钥两国开战。”
“皇上……”文策一愣,马上从刚刚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诧异地问道,“皇上不趁胜追击吗?”
卫聆风淡淡一笑,眼中闪过精光,那睥睨天下的霸气在他身上展露无遗:“朕要胜便要胜的彻底,而绝不是两败俱伤。文策,你看着吧,不必朕进攻,不出半年,尹钥两国就会从内部崩塌,到那时,才是统一天下的最好时机。”
文策心中一颤,只觉刚刚那团熄灭的火焰又再度燃烧了起来。统一天和大陆,成就不世霸业,人生来来去去几十年,有多少人能见到这等盛世,又有多少人能亲生参与其中。
他带着万分虔诚的心,恭恭敬敬在卫聆风面前磕头跪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微臣遵命!”能跟随眼前这个帝王,并向他誓死效忠,是自己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天和1262元年11月22日,祈然说要与我成亲,他是想尽快,我是想不要铺张,所以婚礼就定在三天后,让清楚内情的人都哭笑不得。堂堂依国冰凌少主的婚礼竟然不摆宴,不请酒,只寥寥数人参加也就罢了,还搞得如此古怪。 !
古怪?对了,就是古怪。只因为我坚持要以现代的形式举行婚礼。在现代,我和哥哥虽然不是基督教的信徒,妈妈却是的。所以爸爸曾特意为我和哥哥造了一个空中教堂,里面有一个黄金铸造的钟,就是希冀我和哥哥在结婚的时候,能够让天堂的妈妈,听到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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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今,我和祈然自然不可能再在那个空中教堂结婚了。可是我仍然希望,可以用现代婚礼的方式,来获得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以及妈妈的祝福。
也因为我这任性的要求,所以此刻只余我和祈然、步杀的房中,呈现了诡异的局面。
“不——可——能!”步杀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那三个字几乎是从唇齿间蹦出来的,冰冷森寒。说完就走,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步杀!”我惶急地叫了一声,感觉憋在胸口的笑快要溢出来了,忙强自抑下,换上一副哀凄地表情,“步杀,无游天下,不离不弃啊!你若不答应我便不嫁了!”
步杀背对着我们的身体明显颤了颤,祈然斜了我一眼,嘴角含笑却带着不赞同,明显在说:你怎么老爱耍他?我吐了吐舌头,用眼神回道:我哪有?
步杀大概是被我恶搞太多次了,这回竟是铁了心不上当,冷冷道:“不做便是不做!”
我啊了一声,看向祈然,一脸正经痛苦地道:“呐,那我可真不嫁了。”
这回轮到祈然一脸头痛了,拂了拂额角,明知我是在开玩笑,却甚是无奈。见步杀就快走到门口了,不由长叹一口气,忙一个纵身跃到他面前,拦住去路。
“步……”祈然无奈地笑笑,甚是尴尬,躬身作揖道,“兄弟一场,你不会如此无情吧!”
不行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打跌,又要勉力抑制自己发出声音让步杀发现,憋得当真辛苦。
“我不做!”步杀的声音再冷不起来,几乎带了几分懊恼。估计是太过高超的灵觉,又明显察觉到我耍人的意味。忽然,眼前黑影一闪,汲血竟然已经到了他手中,往祈然面前横劈过去。这一刀气势虽猛,后劲却不足,显然只不过是他恼羞成怒下虚张声势而已。
“不是吧!”祈然呆了半晌,慌忙抽出寒血架住刀势,飘然后退几步。脸上再掩不住笑意,道:“步,我们两好久没打一场了,要比试吗?”
我看不到步杀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全身如潮水般仿佛融于自然的气势。这两个人如今武功谁高谁低,还真不好说。
步杀冷冷回了个好,却难掩语音中的兴奋。看来如今步杀最大的兴趣,竟真的成了探索武道的最高峰。但这却是好事,至少他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祈然眼中诡异的神色一闪,含笑道:“那我们说定了。如果我赢了你便充当神父,如果你赢了,便让你做伴郎。”
“好……”步杀好字刚一吐出口,立马便发现不对之处,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从后面看到他涨红的脖颈,我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步杀……步杀……!”我慌忙冲过去拉住再不愿理会我们两个的步杀,将笑牢牢抑制在喉咙口,嘴角扯平,终于摆出了一脸诚挚之意,才道,“别生气啦,步杀!你听我说,这个决定并不只是耍你玩的。”
步杀停下了身形,脸色虽仍冰寒彻骨,却总算是肯耐心听我说话了。
“步杀,你是我们两个最好的朋友。”我笑笑,柔声道,“难道不想亲自确定我们的幸福吗?”
我微微躬身,第一次对步杀行这样的大礼,诚恳地道:“因为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希望由其他任何人代替,所以,拜托你了!”
月色,静好。
在雾都城的一处隐蔽庭院中,有石桌,石椅,两个挂在树梢的精巧花灯。桌上摆着两壶美酒,几盘精致的菜肴。石椅上对坐着两个让如练月色也失去光彩的俊秀男子。
祈然将手中的杯举到卫聆风面前,一脸诚挚渴盼地道:“大哥,这一生是我欠你良多,但我和冰依的婚礼,还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卫聆风本一直微低着头,闻言略略抬起,凝视了他一眼,随后仰首将手中的酒饮尽。
祈然不动也不收回手,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不耐的神色,只是静静等着,等着他唯一的亲人,最后的答复。
卫聆风微微一笑,那笑说不出的苦涩无奈。祈然握住酒杯的手忍不住一颤。
卫聆风自怀中取出一张纸,小心的摊平,动作认真仔细地象在呵护最珍贵的宝物,凝视了半晌,眼中种种喜怒哀乐的情绪一一流泻。随即他的眼中闪过黯然与绝决,握着纸站起身来,走到花灯前。
祈然凝望着他看似流畅的动作,实则却是每一分每一寸之间都有着僵硬的停顿,心里的愧疚与无奈越发无法遮掩,暗暗低下了头。
他知道,那是当年卫聆风与冰依之间所立的契约。虽然,那一纸协议在他看来不过是场儿戏,也绝约束不了什么。可是,那对大哥而言,或许真的不同吧!
高举了良久的手忽然一空,他看到卫聆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残留在他唇角,淌落下来,映出点点星光月色。
卫聆风坐下身来,一杯接一杯的酒饮尽,祈然也不多语,只陪着他同饮。
“同样的七个字……”卫聆风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响在前方,祈然抬起头来,静静看着那张万分熟悉的面孔,听他说话,“卫聆风,对不起,我不爱你……祈然,我爱你,至死……不渝。”
卫聆风将盛满梨花酒的玉杯端到面前,沉痛哀伤却又无可奈何的漂亮眼眸,泛起一层几不可见的水光,仿佛穿透了那杯盏玉液,定定落在祈然身上。
倏地,他仰首将杯中酒水尽数倒入喉中,纯纯的酒香一如成亲当日那般干冽清醇,浓郁幽香,顺着咽喉,淌入腹中,流入他心底。只是,为何今日的酒如此烈,如此……伤人?
七个字啊!为何同样的七个字,却是如此绝决,如此无情,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不放手,又能如何?
“砰——!”杯底撞击到桌面的那一刻,卫聆风猛地站起身来,酒杯仍无意识地被拾了起来。他低头失神地看着,随即望向祈然,声音明明艰涩暗哑到发不出声音,但他却还是坚持地把它说完:“祈然,我……放手了。”
他轻轻伸手,将酒杯小心的搁在桌沿,又一寸一寸放开,随后毅然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祈然只觉心口压抑地难受,半晌才能喘过去来。想说的那句对不起,却是最终没能吐出口。看着早已人去椅空的前方,祈然低声地喃喃道:“大哥,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三日后,也是我和祈然成婚的前夜。雾都城中忽然鼓声大作,我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身边却没见到祈然。我仔细分辨了一下那鼓声,竟是召集全军将士下战前紧急指令的军鼓,心中打了个突,慌忙套上衣衫冲出去。
路上碰到步杀,他也是一脸的惊异,显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雾都城中只闻脚踏实地声,虽混却并不算乱。
雾都是银川的首都,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小国的皇宫。所以此城虽不算大,造的却异常宏伟壮阔。城楼分上下三层,底下是可以容纳近百万士兵的演武场,而我和步杀,此刻正是在雾都城楼的第二层。
“砰砰砰————”鼓声由缓而急,如落雷般声声杂在我耳畔,令我忍不住便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鼓声发出的第三层。
然而我一看便呆了,这击鼓的男子,银丝束发,衣袂飘飘,高华如仙,不是祈然又是谁?
我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步杀,问道:“祈然他打算做什么?”
步杀摇了摇头,眼中却没什么忧色,只扯了我避过熙攘混杂的人群,退到一处刻有棋盘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说起来这雾都城楼中,第一层是军营,居住的多是普通士兵;第二层就休闲贵气的多了,连观看对战的城栏前都摆了好几张对弈的石桌,显示出主将的成竹在胸,运筹帷幄。而第三层,基本上也就卫聆风住在那,旁人无事多半是不上去的。
那么祈然今日突兀地上到第三层,又擂响战鼓,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不过……
“步杀,好困啊!要是来杯茶提提神,再有点点心就太好了。”我打着哈欠,虽然自己坐在这里已经比那些警惕而立的战士将领好多了,还是忍不住抱怨那半夜惊醒我的鼓声。
步杀歪头两秒,随即一个闪身离开。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壶茶,两个杯子,几盘虽已变冷却仍可见其精致的点心已然摆在我面前。
我当场傻眼。这……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砰——!!”如击在胸的一声庞然巨响过后,几十万人的雾都城楼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顺着城栏低头看去,只见底下的士兵以城门为界分立两侧。看衣着明显是祁国和依国的士兵分别。可是,我皱了皱眉,为何祁国士兵的面上都是一脸茫然,而依国众将却是神色肃穆端凝,显示在紧张等待着什么。
这个祈然……到底搞得什么鬼?
就在这时,另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三楼城头。只见卫聆风一身紫色的锦袍,头发用金冠竖起,悠然缓步地走到击鼓的祈然面前,淡淡道:“祈然,你要做什么?”
同样是心存疑惑,他问来却是天经地义的征询,浑然天成的优雅。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无不自然散发着华贵雍容气势。不说祁国众将,就是依国士兵,此时若让他们跪拜此人,也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祈然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和煦自然,却又偏偏找不到一丝破绽。只觉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只需他一笑一言语,便可驱使你做任何事,而无怨无悔。
这两个人,是天生的领袖。
祈然并不回答卫聆风的话,转身踏前几步望向城楼下密密麻麻,多半一脸迷惘的众人,负手道:“今日用紧急军令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向你们宣布。”
他顿了顿,见底下众人都屏息以待,不由淡淡一笑。那笑在光华月色下,如仙如幻,立时便放松了所有人的警戒。于是他继续道:“你们都知道,如今天下大论纷纷,迄今为止有能力统一天和大陆的也就剩下祁国和依国了。”
此话一出,原本缓和下来的局势立时又紧张起来,窃窃私语声慢慢从一处蔓延,迅速扩大到整个雾都城。
我端起一杯清茶饮尽,与对面的步杀相视而笑。不需言语,何须言语?
“砰——!”又一声力贯千钧的鼓声,终于将那声声议论压制下来。
祈然凛然一笑,一个纵身跃到卫聆风身边,轻声道:“大哥,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此话若非内力精纯的步杀转述,我还真听不清楚。
说完,祈然甩手扔掉擂鼓的鼓槌,翩然退后一步,忽然……就在这些豪气干云、历经生死的将士面前,在这个见证了风雨历程的千年古城中,在这片月色静好、星光闪烁的动人夜幕下,单膝……跪了下来。
那一夜,云淡风清,夜色撩人,却抵不过那一袭青衣的男子,蔚蓝眼眸,绝世光华。
那一夜,鼓声阵阵,人头攒涌,却及不上那青衣男子屈膝俯首,寥寥数语,所带来的震撼。
祈然将手中代表依国最高权利的令牌高举过首,俯跪在难掩错愕之色的卫聆风面前,用内力催发的声音一字字响在耳侧,清晰无伦:“我,萧祈然,谨代表依国向祁王卫聆风发誓效忠。今生今世,自我以下依国所有将领文臣、军士百姓,都愿奉祁王为尊,听其号令,禀其旨意。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那一道道并不激昂却异常坚定的声音,清润悦耳,响彻云霄,在所有将士文臣耳中,一遍遍回荡,回荡……
“扑通——扑通——……”
仿佛是为了响应祈然的誓言,大门左侧所有的依国将领士兵整齐划一地跪了下来,叩首呼喝:“祁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那些如梦初醒的祁国的众将也跟着跪了下来,那近百万人组成的宏大阵容,自无法用一个人的内力相比。直将整个雾都城都震的声声作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叮——”我和步杀举杯相击,一饮而尽,随即又是了然轻笑。
至此,这天和大陆将只余一帝,只剩一国。
至此,海阔天空,山高水长,终将任我们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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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章 无游天下
天和1262元年11月26日 天微渗寒,晴空万里。
既非大凶,也无大吉,然而今天,却是我和祈然成亲的日子。一座空置良久但早已布置清雅的偏僻宅邸,那就是我们的礼堂。
我在祈然的牵引下一步步走进与现代教堂一般布置的大厅,心慧、文若彬、芊芊,还有不甘不愿的心洛,都盯着我看,一脸的惊叹和诚挚的祝福。
我忽然有想哭的冲动,虽然爸爸和哥哥不在身边,虽然没有了华丽的音乐、雪白的婚纱……祈然握了握我的手,将紧张到颤抖的我揽在身边。我抬头看到他一脸的凝重,这才发现他手心微微汗湿。原来会不安会紧张的,不只我一人。
我们相视笑笑,给彼此安慰和信赖。然后一步步走到“神坛”面前。
步杀仍旧穿着那一身标志性的黑衣,静静地在前方看着我们。我一想到他等下要代替神父念出结婚誓词,就觉好笑。可是,一看到他一脸诚挚端凝的表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认真看着我们呢!看着我们……走向幸福。

“皇上!这是朝廷递来的奏折,多是恭贺皇上您收编依国军队。同时也希望皇上您尽快回宫,以免遇到危险……”
“文策。”卫聆风打断他,神色淡淡地道,“朕今日不想听这些。”
文策一愣,抬起了头,看到卫聆风脸上明显的憔悴和眼中淡淡的悲伤,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帝王,年仅二十五岁,就成为了天下最强大的霸主,从此再无人能膺其锋。他明明应该是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不是吗?
“皇上,您……”
卫聆风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命他们替朕准备梨花酒送进来。今日,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皇上,喝酒伤身,您……”
“文策!”卫聆风如远山般的俊秀双眉微微一凝,冷声道,“朕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礼堂中,有轻柔和缓的气息在慢慢流转,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
我看着上方黑衣黑发的步杀,牵着祈然略显湿冷的手,微微颤抖。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啊……
步杀的声音冰冰凉凉,却带着异样镇定宁神的作用。他望向祈然,问:“萧祈然,你是否愿意娶水冰依为妻,并发誓永远爱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她生老病死,贫贱富贵,都对她不离不弃?”
祈然紧了紧握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发颤,面容却无比郑重,答道:“我愿意。”
步杀黑亮的眼中波光闪烁,转头望向了我:“水冰依,你是否愿意嫁萧祈然为妻,并发誓永远爱他,尊重他,保护他,像爱你自己一样。无论他生老病死,贫贱富贵都对他不离不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尤其那双湛蓝的双眸,带着毫不遮掩的期盼与喜悦,定定地望着我。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卫聆风仰头饮尽一杯酒,忽然转头环视了下这灯火通明的大殿,眉头微微一皱,已微晃着站起身来。走到烛盏前,长袖拂过,将火光一一熄灭。
偌大的宫殿一分分昏暗下来,映着那颀长俊挺的身影,不断变暗拉长,越发显得孤寂难抑,但卫聆风却不管不顾,只知拂袖熄火。
直到大殿中终于只剩桌前最后那一盏烛火,卫聆风挽起宽袖,露出晶莹如玉的修长十指,贴向烛芯。明明只需两指便可埝熄了那唯一的火光,可是他的手却停顿在半空,良久未动一下。

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
我再没有半分犹豫,抬头,嫣然一笑,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步杀淡淡一笑,却也只如风过无痕,他退到了一边静静望着我们。问出这两段话,显然已经到步杀的极限了。
祈然一脸虔诚地,轻轻执起我的手,将白金的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银光闪烁,映着我白皙细瘦的五指,和我一生的幸福。
我想起,现代神父的祝辞。戒指是金,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生锈,永不褪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戒指是圆的,代表你们的爱毫无保留,有始有终,永不破裂。
祈然搂住我的腰,在我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如羽毛般轻柔温和。他说:“我萧祈然,娶你水冰依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
我一愣,抬起了头,深深望进那双蔚蓝的眼眸中。这本是我告诉他的结婚誓词,他却把最后一句的一生一世,改成了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吗?多么……漫长的四个字啊,我真的愿意生生世世都与眼前这个男子,相遇、相知、相爱吗?
我笑了,答案从一开始就清楚了不是吗。我执起他莹润修长的手,将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柔声却坚定地道:“我水冰依,愿嫁你萧祈然为我的丈夫。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富足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护你,珍惜你,直到天长地久。我承诺生生世世,对你忠心到底。”

“啪啪啪————”礼堂里响起了掌声,祈然将我牢牢拥在怀里,泪水盈满了我的眼眶,又融进他浅蓝的衣衫中,我紧紧回抱住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
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冰朔,你们……看到了吗?我很幸福,我很幸福呢!

卫聆风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很久,久到他几乎要忘了时间的存在。
“噼啪——”火烛清脆的爆裂声,此时在这幽寂的宫殿中,却显得异常响亮。
卫聆风自嘲地笑了笑,终于收回手,扶着案沿,坐了下来。桌上的酒杯是空的,里面仍留有梨花酒的醇香,卫聆风取过酒壶倒了一杯,再度饮尽。
梨花酒的酒性温存,后劲也不大,适合女子或喜庆时刻饮用。却独独不能多饮,不该多饮啊!否则,瘾入肺腑,终难自拔!
珠帘脆响,卫聆风抬起头来,看到来人微微皱了皱眉,却不说话,自顾自又斟了一杯,仰首饮尽。
酒杯仆一放下,一双欺霜赛雪的玉手便伸过来将那玉杯一把夺过。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痛和指责:“皇上,酒喝多了伤身。”

卫聆风抬头瞥了她一眼,失笑道:“青衣,你不是赶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了吗?如何又赶了回来?莫不是怕朕借酒消愁?”
芊芊眼中闪过痛色,却又勉强掩去,嗔道:“那皇上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卫聆风一愣,随即嘴角一扬,扯出个极端苦涩的笑容,淡淡道:“是啊,朕可不正是在借酒消愁吗?”
“坐吧,青衣。”卫聆风手腕一翻,也不知从哪又取出来一个酒杯,自行斟满,一脸漫不经心地道,“陪朕喝两杯。”
“皇上……”芊芊蹙眉看了他良久,终于柔柔叹息一声坐了下来,接过他斟的酒,一口饮尽,叹道,“清新唯梨花,徒留满齿香。果不愧是皇宫珍藏的梨花佳酿啊!”
卫聆风淡淡一笑,却不搭话,目光有些迷离地落在殿中唯一的烛火上,脑中却不时翻腾出那些久远的画面。
唱合卺宴开时,她的无措求助;尝到梨花酒时,她一脸的赞叹;提到洞房花烛时,她的恼羞成怒;还有自己间接触到她唇香时,那一刻的心动……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远地像隔了两个世界。她从来都不曾属于过自己,从来都不曾……只是……
“皇上……”
芊芊的轻柔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卫聆风笑笑,抬头又是一口将酒饮尽,道:“青衣,你明日便先回去吧。”
“皇上!”芊芊眼中闪过慌乱,无论怎么也掩饰不过来,半晌才颤声问道,“皇上你不回去吗?”
卫聆风摇摇头,抬眼望见她一脸的惊惶,不由失笑:“你怕朕会抛下皇位离开吗?青衣你多虑了……”
——你把那些年少时的梦想统统掩藏在高深莫测的笑容背后,埋得究竟有多深呢?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萧祈轩,其实一直在卫聆风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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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卫聆风的心微微一抽一痛,他猛地放下酒杯低下头,来掩饰发热的眼眶。半晌,他才开口,却发现声音带了微微的沙哑:“青衣,朕会让文策带回谕旨。让他父亲文群认你为干女儿,并加封你为皇贵妃。你乖乖地先随文策回去,朕过几日就会回宫。”
“皇上!”芊芊的眼睛蓦然红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轻柔地说,“皇上,你明知青衣要的并不是这些。你明知,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

长长的走道仿似看不到尽头,我将脸埋在祈然怀中,任由他将我抱向我们的新房。
淡淡的幽谷清香从他体内散发出来,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俊秀出尘的面容,心里却在想着:若是冰朔长大有七分象祈然,那么将在现代造成怎样的轰动啊?少女杀手?绝世容颜?天纵奇才?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愿哥哥和小雨别被吓坏了!
“吱嘎”声响,祈然一边推门把我抱进去,一边低头看我窃笑的面容,不由好奇道,“你独自一人在偷乐什么?”
我一愣,忽然想到与冰朔的永世相隔,心中一痛,再笑不出来,眼中却已浮起泪花。
祈然见我如此不由慌了,将我放到床上,忙道:“冰依,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我自然希望你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傻瓜……”我搂住他脖颈,将脸贴在他光滑清香的锁骨上,柔声道,“没事的,只是想起了冰朔而已……”
祈然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闪过几丝黯然,随即又释怀。俯身细心地除去我鞋袜。
我面上一红,忙道自己来。他也不坚持,除了自己的鞋袜外衣,搂着我滚进床中。
“冰依……”他的眼眸渐渐由浅转深灼灼地落在我脸上,修长的十指抚过我全身,将贴身的衣衫一一除去。 "#i(sT2(
我双眼迷离,呼吸急促,紧紧贴靠在他怀中,脑中有什么问题闪过,却又抓不住。
良久,被中的两人衣衫尽去,原本让我觉得寒冷的空气,此刻却只余炽热,吞噬人般的炽热。我抓着脑中仅存的那一缕神志,抓住他灼热的手,阻住他的探索,哑声道:“今……今天不是安全期……你答应过的……”
祈然呼吸微粗,反手制住我的手,一个翻身欺了上来,柔声道:“冰依,你记错了……”
“我……我没……”后面的话,被尽数吞入他口中。
他微支起手,喘息着将话讲完:“你的医术……是我教的,我说错了,便是错了。”
我待要再分辨什么,却被那铺天盖地的热情彻底淹没,只余低吟喘息。 ?
靠!既不让服药,又……这还避什么孕啊!第二天醒来看到那张心满意足的绝世面容,我忍不住愤愤地想。

火光幽暗的宫殿中,原本孤灯独酌的身影,变成了相对而坐的两人。
“青衣……”卫聆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俊秀的面容泛着几缕红晕,在火光映衬下,绚烂地让人移不开目光。可是他的语调却仍是平静的。他说:“青衣,其实你可以选择离开。只是,朕的后位,会永远为她虚悬,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我……我明白的。”芊芊忽然迅速举袖擦去脸上的珠泪,仿佛是怕被人瞧去了自己的狼狈。白玉般的面颊上,泪痕犹在,却是更添楚楚之色。她柔声道,“感情的事,半点由不得人。无论皇上如何待我,我都会陪在皇上身边,绝不会离开。只是皇上,你又何苦待自己如此残忍呢?”
“残忍?”卫聆风微微一愣,哑然失笑道,“青衣你错了,朕永远不会待自己残忍。冰依有的话听来古怪,却往往自有其道理。帝王专情便是祸。青衣,你看清楚了,朕那虚悬的后位,在朝政动荡时期,说不准会成为最好的制衡工具。”
卫聆风说完自己也觉得颇为有理,淡然一笑,又自斟了一杯酒饮尽。却发现对面的人良久没有言语,不由抬头望去。
清俊的双眉微微一皱,卫聆风有些讨厌青衣那样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今日说不定会醉。
芊芊轻叹了一口气,语声哀婉凄凉:“皇上,你骗得了别人,可还骗得了你自己?若是难过,就哭出来;若是不甘,就去抢回来;若是后悔,就忘记她……”
“青衣!”卫聆风冷然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和高高在上,“你逾越了!”
“少主!!”芊芊眼眶一红,这个人为何永远这样不懂得示弱呢?她不恨冰依,也不怨自己得不到他的真心。只是,却独独看不得他自苦啊!若是……若是冰依能留下来……留在他身边该有多好,至少……他还会知道喊痛,他还会……懂得软弱。
卫聆风仰首又是一杯,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被酒精烧得火烫,一颗心却因为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冰凉死寂。她终于还是嫁给祈然了,她终于……还是离自己远去了……
“青衣,即使到了今时今日,朕也从未后悔遇见她,爱上她。”卫聆风放下酒杯,扶着桌沿摇晃着站起来。他明明是在跟芊芊说话,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那红烛,闪亮如星辰的眼眸微微闭上,那些快乐忧伤心动愤怒的画面就在脑中一一浮现。
他定了定神,长长的睫毛微颤,睁开眼来,望着芊芊。他的声音明明带着沙哑,却坚定执着地让芊芊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他说:“若将来有一天,朕统一了天和大陆,成为那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千古帝王,想起她,至少可以相信,原来,朕也曾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期盼过……一个人。”
曾经,他那么渴望过那温暖的怀抱,如许的笑容,却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曾经,他那么执着过那琥珀色的双眸,清润入腑的声音,却最终选择放手。
卫聆风放开扶在桌沿的手,脚下有些虚浮地一步步往殿外走去,丝毫不管身后之人的呼唤。
冰依,你可知道,在你身边我也曾真心的笑过,快乐过;冰依,你可知道,在你怀里我也曾真正地哭过,软弱过;冰依,你可知道,爱到至死不渝的,并不只……你和祈然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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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11月27日,天气依旧晴朗。我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晴空万里的蓝天,心情豁然开朗。
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喜是悲,是仇是怨,统统都尘埃落定了。心里有种想放飞的急切和喜悦,听到开门声,我倏地转过脸去,蔚蓝如海,黑沉如夜的两双眼眸双双映入眼中。
我展颜一笑道:“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哪?”
步杀冷然不语。祈然淡淡一笑道:“你先说来听听吧!”
我身形一晃,从窗沿上跳了下来,没好气道:“你又知道我想好了?”
随即却不等他回答,我忽然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们两人,静静地道:“祈然,步杀,你们知道吗?我的性格,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便丝毫不会去考虑究竟喜欢怎样的生活。与祈然在一起时,多半时候温馨甜蜜……”
凝眸看到祈然赤裸裸的眼神,我面上红了红,忙又定神续道:“我喜欢的是那种平静宁和的感觉。可是……当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时,我却总也止不住那热血的沸腾,就如当初所说的,万分想要创造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绚丽多彩的人生。我永远都记着,我们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无游组!”
我看到他们的眼眸一分分清亮起来,仿佛有点点星光在其中闪烁,看得我全身血液一阵阵沸腾。是啦!就是这种感觉。仿佛整个生命都在燃烧,都在如火苗般跳跃,想要去探险,想要去遨游,想要去肆意纵横。那就是……无游的感觉!
祈然靠近一步,轻轻抚过我被风吹乱的发丝,道:“那么冰依你想去哪呢?”
我翩然一笑,笑得云淡风清,却傲气无双,倏然转身,举手指着从此看去浩瀚无边的东海,扬声道:“你们这半生几乎都在天和大陆上你争我夺、纵横驰骋,可曾想过,在茫茫大海的另一头,或许有着许多全新的大陆,全新的世界,是你们从来无法想象的。”
此话一出,连步杀眼中也闪过了动容之色,黑眸闪着灼灼精光凝视着我。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热血也在沸腾了,他们渴望翱翔,不甘平庸的心火,也被点起来了。
如今回想起来,第一次从时空隧道坠落的时候,我隐隐有看到,这是一个与地球及其类似的星球,七成是水,三成是土。既然是圆的,那么在海的另一端,就肯定有其他未被发现的种族和国家。想想,这该是一条多么诱人的路程啊!
我从容一笑,收回手,仰头望着他们,朗声道:“祈然,步杀,我们出海吧!那里可能会有全新的未被我们开发的医术,会有别样的威力难以想象的武功,还有各种无法言喻的美食佳肴。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梦想吗?一起纵横驰骋,一起肆意飞扬,去开创只属于我们的人生,去探索每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浅笑吟吟的伸出手,高举在头顶,看到自己在他们眼中微红的脸,晶亮的眼眸,只觉从未如此地激动渴望过那未来的人生。我说:“无游天下!还等什么呢?!”
“啪————!”两声重合的脆响,三张浅笑自信的面容,浑然天成的信赖默契。
心若自有,身沐长风;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拾起最初的梦想,我们即将远航。还等什么呢?Let’s go!


三日后,我们跟着卫聆风返回了祁国车坩。毕竟雾都刚经战乱,不可能有什么储备物资可以让我们无条件搜刮。
接下来的几天,出航计划开始,我们三个包括卫聆风和其一众手下,都开始在恐怖的地狱忙碌中度过。想要出海远航,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大海可谓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最无可预测的地方了,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
也因为这个想法很早就在脑中成形过,所以我在现代时便已查了很多船只和这方面的知识。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觉得会有许多遗漏,巨船、指南针、食物、武器,甚至船夫……幸好有祈然在一旁帮衬着,再加上卫聆风在财力物力上的无条件资助,才没有使这个计划被扼杀在摇篮里。

当我的那艘现代版超级大游轮详细设计图画出来时,别说祈然和步杀傻眼,卫聆风那灼灼的眼神简直能把我烧出洞来。我只好干笑,是啦!当初画给卫聆风的那些战船我的确做了许多保留,可那是因为我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做准则的啊!
如这种大游轮,我想尽了办法改良替换各种零件以及驱动,才有可能集齐这个时代的所有能工巧匠,将它制作出来。且不说时间上的大量消耗,整整三个月几百个大师,几千个船工拼命赶工,才勉强完成。单单物资上的耗费,就已经让所有人傻眼了,也意识到大量生产的不实际性。

船身本体全用最珍贵坚固的钧木所造,外包这个世界价值贵过黄金一倍的锡金,三角架风帆。正副五个驾驶舱位,水力自行驱动螺旋桨……我想着,幸好卫聆风这人不算小气,否则光这艘船的造价,绝对能让他心痛到跳脚了。
不过卫聆风最近真的很奇怪,我的要求有求必应也就算了,而且还往往做到最好。譬如说我问他讨要船工、航海士吧,他二话不说将他手下中最精锐的三十几人都派给了我。还外加了十二个武功高强、深谙水性的护卫和五个细心忠诚的侍女。令我大叹其考虑之周到果然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
另外,我一说外国的货币可能不是黄金,而是贝壳或只能用丝绸之类交换。他就不惜劳动全国,搜来了大箱大箱物资,一一堆积在国库中,准备将来搬入船舱。还有那几株他已经在叫人养殖的果树,那些越堆越多的干粮……看着这些,我忍不住会想,那些老百姓会不会把我当成祸国殃民的妖姬呢?心中却仍是极为感动却又无奈的。
那艘即将载我们远航的船外形与现代船只极为相似,虽比不上真正游轮的精密牢固,却也可以肯定,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就绝不会有翻船的可能。当然,在茫茫大海上,风险肯定是有的,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然而,人生本来就存在着很多未知的变数,若是轻易便被这些危险阻住了自己的梦想,那么,活着又有何意义呢?
我将这艘船命名为玻拉丽斯(Polaris),是希望它能如北极星一般,永远闪耀在海洋中。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十日后,只待玻拉丽斯最后一次检修完毕,我们就要出航了。而此刻,我和祈然、步杀三人却在幽幽深谷中,拜别祈然的师父,步杀的恩人——谢烟客。
谢烟客听完我们的话,含笑微微点头:“你说你们三年后回来?”
祈然笑笑,回道:“预计是这样。但并非一定。”
“唉!”谢烟客低低一叹,仰头露出憧憬的神色,道,“师父我若是年轻个三十岁,也必然会跟你们一起出海。这果然是个绝妙的主意,丫头,是你想到的?”
我哑然失笑,这谢烟客可真好玩,忙敛容答道:“是。在我们那个世界,早有人实践过了,我只是重复他们的路而已。”
谢烟客看着我深深一笑,道:“你这丫头倒也有趣。那么我就将我的徒儿交给你了。”
“好。”我眉眼弯弯如月牙般轻笑,向他做出保证。
谢烟客转头看向步杀,道:“三年后回来,记得回我这里一趟。”
步杀一愣,但还是回道:“好。”
直到我们离去,谢烟客站在门口遥望我们身影,不由摇头叹道:“居然不问我回来干什么,步杀果然是步杀!三年啊,也不知橙儿等不等得了……”
随即又觉无聊,自遣地笑笑,像是对着什么人,继续呢喃:“瞧他们三个,年轻真好啊……怎么,羡慕了?那就一起去吧……相信丫头不会怪你的……”

回来的时候,我们从端木崖下绕过。那个当年制造了天和大陆最恐怖炼狱的地方,如今早已没有什么迹象了,却仍是让我们心中难过。

听说,那天死了很多人;听说,那天步杀用自己的痛苦来阻止祈然的毁灭;听说……那日白胜衣被洛枫一脚踢落断崖。
祈然在一株结有白色绸缎的树前停滞了许久,我发现那绸缎破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底色,但那个结却明显是人为打上去的。
祈然眼中微微露出笑意,揽过我,道:“我们走吧!”
山里的清风,拂过树梢白绸,带来春日百花的点点清香,这谷底宁静安详,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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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天和1263元年3月2日,天朗气清,暖风拂人。我们终于决定在这一天起航。
当亲眼看着那艘停泊在海岸的华丽巨船时,我还是忍不住激动到热泪盈眶。这真的是我设计的玻拉丽斯号吗?这真的是要载着我们起航的方舟吗?我如今究竟是梦是醒?
心慧哭红了眼睛,直说要与我们同去。但我自然知道是不行的,文若彬如今在祁国虽非身居显赫职位,却管理着祁国所有暗探斥候,这可是一个掌握着国家命脉的重要职位。他又如此爱心慧,既不能陪同,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
心洛一脸倔强既不哭,也不闹,撇过头,冷冷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抛下我。最好别再回来!”
“嘴硬的小鬼!”我一把扯过他搂在怀里,也不管他的踢腾,柔声道,“我会想你的。”
说出这一句,离别的伤感就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吸了吸鼻子道:“心洛,你姐姐身体不好,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心洛狠狠推开我,眼眶红了半边,哑声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罗嗦。”
我哑然失笑,好不容易酝酿的离愁别绪都没了,我说:“心洛,你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小迟了?”
“皇上驾到————!!”本就很规模浩荡的海岸边,随着这一声呼喝,规模更大了。
不过也只是片刻,只听一浑厚凛然的声音在空气中稳稳传递:“皇上有令,送行之人可以自行回去,跟随远航之人各就各位,一柱香内,皇上不希望在此码头看到任何闲杂人等。”
如流而来,潮水而退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退得一清二净,退得干脆利落,退得潇然洒脱……咳……的众人。再抬头,那一席月白长袍的身影,已经映入了眼帘。
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连成忧也不在。脱去一身皇袍,顶上只余金丝束发的他,此刻根本不像一个高高在上帝王,倒像个俊秀儒雅的……书生侠客。
想到卫聆风成为书生侠客的样子,我忍不住撇过头轻笑,原本压抑的心情顿时明快了几分。
卫聆风缓步走到我身边,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祈然身上,淡淡道:“朕想单独与冰依说几句话。”
身后良久无声,卫聆风也但笑不语,反是我被SHOCK到了,夹在两人中间,尴尬地一动也不敢动,心里默念:祈然若不答应,他不会把那一船的东西都要回去吧。看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对,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他现在是毕竟是傲视天下的帝王……
额头上蓦然一痛,我低叫了一声,皱眉看向那突袭我的祸首,怒道:“干嘛打我?”
卫聆风一脸无敌欠扁的闲适得意,眼中满是笑意,悠然道:“谁让朕与你说话,你居然敢不理。也不知这颗脑袋里,每天装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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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脑袋里当然装脑浆啦,难道你以为跟你一样装豆腐啊!啊——干嘛又打我——!”
我愤愤回头看了一眼,祈然果然无声无息消失了,偌大的海岸边码头上,只余我和卫聆风二人。
再回过头来,我已经收起了玩笑的心情,牢牢望着他,浅笑道:“卫聆风,我要走了。”
“我知道。”他笑得一脸云淡风清,回答。
我一愣,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他太过安然的笑容,也不是他太过平静的回答,而是……这小样居然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我。

当然,山洞中隐藏身份和他陷入对祈然回忆时不算。我暗自回忆着,不比祈然、萧逸飞,他似乎真的很少在我面前用过朕以外的自称啊!

手腕猛然一紧,我踉跄了几步跌入他怀中,一双手牢牢抱住了我一瞬,又松开。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取笑他:“怎么,离别的拥抱啊?”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并不言语,修长的十指动作优雅地从颈上取下一条红绳,绳下坠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往我颈上套来。
我猛地退后一步,神思复杂地看着他,良久却只轻轻吐出“卫聆风……”三个字。
“冰依,还记得你说的,帝王专情便是祸吗?”他踏前一步,双手架在我肩上牢牢固定住我身形,再次将紫凤往我颈上套来。
我依旧执着地后退,皱眉道:“我记得。可是卫聆风……”
“嘘——”他温热的手指贴住了我的唇,轻轻摇头道,“你听朕说完。”
我无奈,只能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听他说话。
“冰依,以后,朕一定会如你所愿统一整个天和大陆,做一个好皇帝。”
我眉头一皱,诧异地看向他。为什么说是如我所愿呢?这不是他自己的愿望吗?
但是我仍没有开口,静静地听他说下去:“以后,朕依然会娶很多妻子,有众多子肆,可是朕的后位,将永远为你虚悬。”
我唰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仍贴着他温热手指的双唇微微开合,喃喃道:“卫聆风,你肯定是疯了。”
卫聆风先是一愣,随即是无奈地轻笑,收回手指,道:“冰依,你的反应为何总与别人不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感动吗?”
拜托!对着你这种行为如此古怪的人,我的反应能正常吗?
他的笑容敛了敛,虽未完全消失,却深深掩埋在那双灿若星辰的黑亮眼眸之后。阳光照在他轻轻飘拂的发丝上,白皙瘦削的脸上,精致绝伦的五官上……一袭白衣的身形仿佛会发光,又仿佛深深地嵌在了空气中,融入天地自然的体内。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一分分,一寸寸,然后伸手轻轻抚上我的面颊,理顺我凌乱的发丝,柔声而坚决地道:“冰依,朕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好好对待身边的每一个妃嫔,可是唯有爱……朕……再也给不了了……”
我浑身狠狠一颤,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他晶莹修长的食指握住红绳的两端,再度贴上我的颈项。微微颤抖的波动顺着单薄的衣领传递进来,我呼吸滞了滞,这一次却没再拒绝。
脸忽紧忽离地贴着他胸膛,温柔霸气的声音随着沉沉颤抖的胸膛传入我耳中,渗入我心底:“朕会以一颗帝王之心来治理这个国家,包容朕的子民。可是,我的真心……就只能永远寄放在你这里了。你必须时时带着它,不能丢弃,不能放手,偶尔……想念……”
身体猛地被拥入他坚实的怀抱,隆隆的心跳声就在耳畔,带着无尽的不舍、思念和感情,让我忍不住潸然泪下。
“朕好……舍不得你!”他哑着嗓子,在我耳边如是说。
我伸手握了握胸前仿佛仍带有他余温的紫凤,暗暗叹息过后,忽然便下了决定。我静静地贴靠在他胸口,声音宁和平静地说:“卫聆风,那么,我们说定了。你的真心就先寄放在我这里,我会带着它畅游这个世界,看遍天下奇观,历尽人间喜乐,直到……你收回去的那天。” ZaM0EYU qP
我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抬头默默地看着他,忽然眉眼轻弯,宁静清和地微笑。
脚尖轻轻掂了起来,我手指贴上他光滑微凉的额头,将眉宇间那道日益加深的皱纹抹平,随即退回身仰首道:“卫聆风,你也要答应,想起你那游历在外的真心时,就要如此这般展颜微笑。你的一生,绝不会是痛苦多于快乐的。我们,约定好了!”
这一日,海风轻拂,阳光明媚。如霜男子,对着我展开清俊悠然的笑颜。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 才走得到远方

玻拉丽斯号扬帆启航,带着大家的祝福,承载着我们的梦想,向未知的远方前进。
我站在船头,透过高高的船栏,望着底下奔流的海水,心中的感动喜悦,几乎难以自持。
我们,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我们,终于还是携手向着梦想前进了。
眼睛轻轻闭了起来,前程往事在我脑中一一闪烁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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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礼堂中对着我虔诚起誓的男子,隐翼城中三人并肩作战的豪气,从空中坠落时牢牢接住我的年轻帝王,不得不抛下冰朔时的无奈悲苦,与祈然吵架时的满心委屈,看到他胃痛蹙眉时的焦虑忧心,重遇祈然时的满心彷徨,被步杀守护时的安心信赖,引渡血蛊黯然离去前的决绝与不舍,无游纵横时的快意恩仇……
一幅幅画面,一幕幕场景,如电影回顾般在我脑中一一回放,最终定格在那双灿若星辰,又清澈如一汪秋水的蔚蓝眼眸上。
那便是我们的相遇,那便是命运的开始啊!祈然。

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
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 拥有隐形翅牓

我微微一笑,忽然纵身跃上了船头。双脚稳稳立在铁栏内狭小的船舷木板上,仰首挺胸,及目远眺。
从此以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我自逍遥。
从此以后,便是携手共进退,生死永不离,无游天下。
我轻轻张开双手,感受着身体在危险临界点中摇晃的奇妙感觉。海风轻轻鼓起我的衣衫,吹乱我的发丝,带着咸咸粘粘的味道,我轻轻歪首,闭眼微笑。
“冰依,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祈然又是无奈,又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回过头去,却并不跃下。

把眼泪装在心上 会开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惫的时光 闭上眼睛闻到一种芬芳

“祈然……”我笑着向他招手,道,“上来,给你一种全新的体验。”我诱惑他。
祈然无奈地与身后的步杀对视一眼,眼前一花,已然落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手牢牢箍在我的腰间,双脚分立我左右,牢牢踩住船舷,唇边挂起无可奈何的宠溺笑容,道:“你啊,就没有一刻能让我放心。”

我心虚地笑笑,转过身去,面对着碧海蓝天,反手执起他修长食指,向着左右伸展开来。
清新温暖的气息就在身后,海阔天空的世界就在眼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远方,放声大喊:“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声音传得老远老远。我回首对着震呆了的祈然笑道:“听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哦!”

就像好好睡了一夜直到天亮
又能边走着边哼着歌 用轻快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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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回首,将握住他手的双臂展得更开,将我的声音,我的喜悦与期盼,在这海面上更远地传递开去:“我——是——世——界——之——王!!!”
我含笑拖着仍处于震惊状态的祈然跃回甲板,见步杀正拿见鬼的眼神瞪着我,立马回瞪回去。
不过,他们两人总算是定力非凡,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祈然问:“冰依,大海茫茫,第一站,你准备先往哪个方向走?”
我回头伸手一指,一脸的淡定从容,成竹在胸,笑道:“西方,第一站,我们先向西行,那里……”
“不对。”步杀冰冰凉凉的声音立时打断了我的豪言壮语,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罗盘,抬头冷声道,“那个方向是北方。”
◎#¥%……%¥#×!#,我咬牙切齿地大骂,步杀!别以为我看不到你眼底的嘲笑!

沮丧时总会明显感到孤独的重量 _
多渴望懂得的人给些温暖借个肩膀

“既然冰依说向西行,那便向西行吧!”祈然笑着抱住张牙舞爪的我,温和道,“别说是冰依,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那些未知的世界了。”
“是吧!”我心中一喜,立时便忘了刚刚的不忿,看着他们欣然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用有限的生命去探索无限的空间,虽不可能实现,却仍让人甘之如饴。”
其实,在哪里,往什么方向而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三个还在一起,不断努力,不断前进。生命的灿烂就不会褪色,人生的幸福也不会消失。
我举掌在空中,抬首仰望两人:“无游天下,不离不弃!今日,我们就将踏出第一步!”

很高兴一路上 我们的默契那么长
穿过风 又绕个弯 心还连着 ?
像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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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梦的地方就能燃烧希望,有爱的地方就有彭湃的热血如浪。
两双毫无相似的眼眸,却闪烁着同样的光辉定定凝视我,那里有包容,有宠溺,还有……无条件的信赖守护。
“啪————”两声脆响,清澈剔透,响彻云霄,连忙碌中的船工也忍不住抬头看着我们微笑,连天空中飞过的海鸟也一次次俯冲贪看我们的笑容。
碧海蓝天下,习习轻风中,我们三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转身望向已经调转了船头的前方,胸中有彭湃的激情在燃烧,体内有沸腾的血液在奔流。
世界,我们来了。我们无游组,来了————
隐隐地,有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回荡——
无游天下,不离不弃……无游天下,不离不弃……

最初的梦想 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 绝对会到达 .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小姐!小姐!……”一个侍女匆匆地跑到我面前,又向祈然和步杀行礼,“请两位公子安。”
“小姐,奴婢在你房中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她将一团毛茸茸地银色小球抱到我面前,苦恼道,“奴婢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一愣,诧异地伸头过去看,恰巧对上一双黑琉璃般的晶亮眼眸。
我大惊失色,脱口喊道:“小银——?!”

最初的梦想 紧握在手上
最想要去的地方
怎么能在半路就返航
最初的梦想 绝对会到达
实现了真的渴望
才能够算到过了天堂 

第四卷 无游天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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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一 冰凌创始

  五百多年前,天和大陆由周姓王朝统治,建国闵。在闵国的统治延续了一百多年后,王朝由于内部的腐败而逐渐崩塌。闵国最后一代皇帝周延,更是昏庸无能,却残忍好杀,好大喜功,百姓民不聊生。
  届时,各路王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举旗称王。天和大陆在百年的统一后,再度四分五裂,多方势力明争暗斗,盘根错节。百姓的生活之艰苦,比起灭国前,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群雄纷乱的战国时代,天和大陆西北方,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崛起了一支举着“冰凌”旗号的军队。他们如风般飘忽,如毒蛇弱水般无孔不入,竟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先后消灭了天和大陆中现存的所有势力,完成常人无法想象的统一大业。
  这个如神话般奇迹建立的王朝,叫做冰凌;这支无坚不摧的军队的统帅,被称为少主。而萧若,就是这个谜一般的——冰凌少主。
  萧若,原是被闵国所灭——蜀国的皇族后裔。虽是亡国皇族,但萧若从小有父有母,又是在当年那些家臣后属的悉心照顾下成长。即便在这乱世中,生活过得也可算是相当平和安乐的,是以他从未有过任何复国之念。
  十七岁那年,萧若遇到了他一生中最爱的女子——琴冰凌。琴冰凌是天和大陆中有名的奇女子,她从十三岁开始便抱着把琵琶畅游天下,一曲《清泽》,一首《相思》不知倾倒了多少皇孙公子之心。不计其艺妓出身,欲取为妻妾者,多不胜数。
  但琴冰凌此人身为艺妓,却全不似艺妓。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李幕,武功之高,当世罕见。琴冰凌拒绝了所有倾慕者的追求,也有不知死活,想要用强者,被李幕阻止,下场多悲惨难当。
  却原来,琴冰凌原名周冰,是亡国皇帝周延最小的女儿。只是从小不喜欢宫中生活,加之周延对她疼爱万分,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是以答应让她外出游历。甚至把身边最得力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都送于了她。
  萧若与琴冰凌的相遇,实在只能用琴瑟和谐四个字来形容。
  萧若英俊年少,天赋过人。从小不论学什么,都是过目即会。尤其在音乐方面,更是罕见的造诣高深,见解独特。
  而琴冰凌灵秀慧美,虽少了萧若那过人的天赋,却也由这几年的非凡经历尽数弥补。
  偶然相遇的两人,就这样在山野林间,席地而坐,款款相谈。
  偶然相知的两人,恍惚间都只觉,若没有眼前此人,自己竟白活了这十数年头。
  山林间,夜幕下,欢声笑语,琴瑟箫和,让一直跟随在小姐身边的李幕都满怀欣慰。小姐终于还是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那一夜,才子佳人,相识相知,是何等的温馨,喜悦。
  那一夜,琴瑟琵琶,相生相应,是何等的沁融,无间。
  以后的半年,两人隔个十天半月,便会由李幕传信,在这林中相见,情谊日深。萧若多次恳求,要取冰凌为妻,但冰凌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推脱不肯。
  ——闻名天下的艺妓琴冰凌,竟是原闵国皇帝周延之女,也是闵国最后的公主。
  这样的消息,不知为何,竟于一夜间被传遍了整个天和大陆。其时,周延早在叛军攻入时自尽,一些皇子公主,也被他用毒酒赐死。所以那琴冰凌,不!周冰,竟成了人人抢夺,借以为己方势力正名的利器。
  这些消息,一直幽居在深山中的萧若却是不知道的。整整一个月没有琴冰凌的消息,萧若心里开始生出不祥的预感,正待让家臣出山探听,却等来了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李幕。
  李幕把事情的真相告知萧若,让他赶快去救落入冥王——赵史奇手中的冰凌,说完后便身死。
  萧若带了家臣疯狂赶去相救。可是,待他秘密找到琴冰凌时,抱住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史奇在冰凌饮食中下了迷药,侮辱了她。冰凌醒来后,假意投靠赵史奇,亲手将刀刺入他心脏。
  然后,就在千军万马前,刀锋凌厉下,她嫣然一笑,举刀自刎。
  据说,那一笑,倾国倾城,恍如天边红霞般灿烂夺目,震撼了营中所有的士兵。据说,那一笑,妖冶绝艳,仿佛将身边所有人都推入了逢魔时刻,如痴如狂。
  从那以后,世间少了琴冰凌这样一个奇女子;从那以后,再无人有胆量奏响《清泽》;从那以后,萧若失去了踪影,直到八年以后……
  八年后,重新站在父母,众家臣面前的萧若,已不再是当日那个文质彬彬的纤弱少年了。他身负绝世武功,胸中藏着平天大计。
  他在所有亲人的面前,用坚定却又平缓的语气,一遍遍重复:“我要称霸这个世界。”
  直到,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决心。直到,万般无奈地把开启蜀国宝藏的密钥交给他。
  于是,一个震撼全天和大陆,创造不朽传奇的王国,诞生了。萧若将它取名冰凌,用以纪念他一生中,最爱的女子。
  争霸天下的过程中,为了联姻,萧若也曾取过很多妃子,诞下不少子嗣,却始终不曾再爱上过任何人。
  冰凌终成天下霸主,天和大陆一统,五年后,民生逐渐恢复,大地生机盎然,萧若被称为一代圣君。可是萧若却开始想到了一个始终困扰他的问题。这个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世间,盛极必衰,强极必弱。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如此大的功业,已经称的上是前无古人的功绩了。可是,他却不甘心,他的眼中心中,都烙刻着冰凌倒地身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一幕。
  他想要建立一个长盛不衰的国家,他想要建立一个永世不倒的避风港,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兄弟,自己……最爱的人。
  在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沉思后,竟真的让他想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办法。在与一起出生入死的袍泽兄弟商议后,他毅然决然地将国家的最高统治权,也就是皇位禅让给身边最亲信的宰相——林子冲,改国号为威。
  自己却带着一些亲信手下和国家大部分财富,隐入地下。利用这些财产和人手,他在多处隐秘购买房产,有时是一间房,有时是一个城,有时甚至是一座岛。
  他让自己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酒楼、妓院、茶馆、赌场……无所不涉,无所不猎。
  仅仅三年的时间,这个以原国号冰凌命名的组织,渗透了天和大陆每寸土地。此时此刻,如果冰凌抽身,那么整个国家的经济,就会一夕崩溃。
  但惟有一点,是萧若力不从心,无法掌控的,那就是军队。一个想隐藏到地下的组织,可以拥有自己的权势力量,但却绝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操纵军队。否则便与他当国王时一般无二了。
  萧若当然知道,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让冰凌成为地下王者,都是凭着林子冲的纵容和暗中帮忙。林子冲在十六岁前,瞳人为金银双色,被称为怪物。却因为萧若对他待如常人,而从小发誓效忠。
  所以,在他在位期间,萧若可以不用担心当权者对冰凌的忌惮铲除。可是,林子冲死了以后呢,没有一个帝王,在有能力铲除的情况下,还会愿意容忍冰凌这样的地下势力存在。
  萧若不是心狠之人,可是,一旦他下定决心要达成某个愿望,那么,他就将变成这世间上最残酷的恶魔。
  他要让冰凌永远存在下去,他就必定需要一支可以随时操纵调动的庞大军队。为了达成目的,他竟想到了用天和大陆中早已禁绝的巫蛊之术——冢蛊绝代。
  “冢蛊绝代”这种巫术,之所以会被人齐心禁绝。是因为,冢蛊是一种天底下最恶毒的蛊。中蛊之人,蛊毒不被引发他就一如常人,无病无痛;一旦引发却是,万虫噬体,疯癫发狂,直到行尸走肉。而冢蛊的可怕,远不只于此。
  冢蛊之冢,取其墓穴之意;绝代,更有生生世世之说。中了冢蛊之人,只要生育儿女,繁衍后代,那么冢蛊之毒便会没有丝毫减弱地被流传下去。
  生生世世,永世不消,直到……这个家族的灭绝。
  巫术“冢蛊绝代”,不说其恶毒非常,要引发的条件更是难如登天。四大神器、四圣石、异能之人,还要一个有着全阴血液的人的……新鲜血液。
  也许正是天意,当初禁绝之人,没有销毁四圣石和四大神器,只让他们散落各处,是以为绝不可能有人再凑齐他们。即便凑齐了,也不可能合了那万万分之一的几率找到异能之人,全阴血液。却偏偏,却偏偏,那林子冲竟就有着金银双瞳的异能力,而萧若……正是全阴血液。
  萧若逼着林子冲让所有将士都服下冢蛊,然后引发。军营之中只闻哀号哭泣之声。
  然后,萧若停止了滴血释音,残酷的将自己的声音传到每一个将士耳中:“无论将来,你们的子女效忠于谁,都绝不可以攻打冰凌王国,否则人间必成炼狱,此蛊不绝,此咒不消!”
  “此蛊不绝,此咒不消————!!”
  两百年后,终于还是有人忘记了这个毒咒。于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人间成了地狱,朝代灭亡更替。
  此时,人们终于想起了萧若的话,想起了那个——“此蛊不绝,此咒不消”的永世诅咒。
  四百九十几年后,历史重演,惨剧几乎重现。虽然地狱没有出现,天和大陆却重新燃起兵戈战火。祁、尹、钥三国鼎立,这便是如今的天和大陆。
  冰凌,这个盛极,荣极的王朝,就这么以如此神秘,如此扭曲地形式,世世代代,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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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天和1263元年5月,尹钥两国内部矛盾越演越烈,卫聆风看准时机,命玄天率五十万大军,先平钥国。玄天凭着他对战争的敏锐,大胆启用青年将领,悍不畏死地堵住钥国所有水路,从后绕东海偷袭。短短三个月内,一举攻破钥国。
  天和1263元年6月,傲天君接收的部分冷月教势力开始在尹国渗透,并妄图控制朝政。7月,他与卫聆风接洽,希望能与之合作,并愿奉其为尊。9月,钥国被灭,卫聆风开始图谋尹国。在傲天君的里应外合下,尹国在仅仅两个月内,就结束了他长达几百年的历史。傲天君身上被下了禁制,交由文若彬统领,负责全国密探事宜。
  天和1263元年10月,卫聆风横扫整个天和大陆。登基为帝,定国号为祁。
  天和1264元年1月,卫聆风宣布琴宁皇后薨逝,后位永远为之虚悬。背后真相,只有寥寥数人知晓。
  天和1264元年3月,卫聆风命人在东西海各个港口多布警哨,一旦有异国船只经过立即来报。
  天和1264元年4月,卫聆风第一次在民间宫廷选秀。扩充容妃一名,昭容两名,婕妤两名,其他才人宫女多数。
  天和1264元年12月,卫聆风得一子,赐名子宁,嫡母为后宫品阶最高的皇贵妃陈芊芊。
  天和1265元年3月,有外国使臣求见,言语不通,递上印有图案的绢帕一条。卫聆风见后几乎当众失态,收下使臣礼物,并安排他入住,款待周到。
  天和1265元年4月起,祁王卫聆风开始陆续颁布各种闻所未闻的政令,但因其于国大善,于民有利,故深受百姓崇敬和爱戴,
  天和1266元年5月,夜深人静之时,一艘白帆上绘有北斗七星的大船,在天和大陆西部出云岛海岸缓缓停靠……


  潇然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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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眼中的四大男主——作者言

  ypclamp,呵呵,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惊喜了好久,还记得当初下部一开篇就给我写了好几篇长评。所以今天又见长评,还是给我提意见的,我就忍不住想好好回复你,否则,就太对不起你的心意了。
  你的很多问题,有些是我的弊端,有些是伏笔,有些是……呃,乱七八糟啦,先不一一回答了。趁今天,我也想好好讲讲我的感受。但不得不说,即便我是作者,所说的感受也不一定是正确的权威的,请权当另类长评看。
  萧祈然,最原始的形象来自我最喜欢的《大唐双龙传》中的徐子陵。慢慢成型后,我就开始幻想这样一个男主:他有着绝世的容颜,有着天赋的异禀,有着凌人的才华……这样一个完美到极点的男子,他却偏偏是最不完美的。他不懂爱,不懂情,这不单单是指爱情,也指友情,亲情。他的温和,善良,悲天悯人,全是因为他把自己从这个红尘抽离了出去,神看世人,神爱世人。这样一个人,当真是没有缺点啊,连一点点破绽也抓不到。所以,即便萧逸飞机关算尽,若不是后来出现了步杀和冰依,他恐怕还是拿祈然没辙。因为面对这样一个不爱别人,不爱自己,不受任何人事威胁的人,他毫无办法。因为如此,所以我说他完美。
  可是,步杀出现了。其实从步杀一出现就能看出来,祈然对他的执着。汗,别往那方面去想啊,很单纯的。直到他为步杀引血蛊,那种执着就显而易见了。有人说,无法理解祈然对步杀的感情,甚至觉得祈然爱上冰依的速度过快。可是,我想说,我写得祈然,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任性到极点的角色,他认步杀为友,他爱上冰依,可以有千百万个理由,但即便没有这些理由,他一样会把步杀当朋友,一样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冰依。所以,请你们理解,这就是我笔下的祈然。一个无私,却极端自私,一个完美,却极端扭曲的男子。
  也正因为这样,当他的那颗逆鳞被触到时,他才会表现的如此疯狂。因为他和卫聆风,和步杀,和洛枫都不同,他的眼中,本没有世界,然后出现了步杀和冰依,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他们。尤其冰依,那几乎就是他整个世界,所以,一旦那世界彻底崩塌了,他也就疯狂了。无私的人,与自私的人,天使与恶魔,本不就只有一线之隔吗?
  从第一卷开始,我就没掩饰过然然在爱情上的强势和占有欲。依依后来也说了,祈然他不是无私的,相反的,他可能很自私。只是,她却是在得到这个认知后,才真正爱上了祈然。你们看不到祈然的扭曲,是因为这篇文一直是从冰依的角度在写,从爱祈然的人的角度来写,因此那种扭曲就被淡化了,直到最后两章,才彻底爆发。(汗,按谁谁说的这也是一大失误,根本没把祈然的转变交待清楚。)
  呼,终于讲完然然了,换杀杀,偶最爱的杀杀。
  步杀,取名来自御我的小说《不杀》,性格也普遍接近其中主角利奥拉。哈哈,偶很喜欢那小说呢。步杀这个人很简单,没有祈然那么多要解释的。他对依依的感情肯定是有的,夹杂在爱情与友情之间,但爱情绝不是他最在乎的。就象他在梦障中说的,那绝不是他最想实现的愿望。可以说,步杀并不是以祈然和冰依两人为天空的,而是,努力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当初幽幽的评论说的最好,无游组这个三角架的支撑点,就是步杀。没有它,老早就垮了。第三卷最后也一样。这场灾难,祈然和冰依都要负一定的责任,试想如果最后没有步杀,那么天和大陆垮了,冰依的后路被封了,祈然也已经失去生命了。所以,不用偶来解释偶家杀杀有多伟大了吧?
  卫聆风,最近忙着写第四卷,因为一开始都是他的戏份,所以丫的越写越心疼,越写越同情心泛滥,只觉的这样一个男子不获得幸福真是太他妈的没天理了。没办法,没办法,只能顺理成章写下去。小卫是帝王,是天生的帝王。他就算真的爱上一个女人,他就算真的爱冰依爱到深入骨髓的地步,也绝不可能放弃江山放弃霸业。因为那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责任。就像成忆那章,同样是知道冰依的离开,甚至小卫以为冰依出事了,可是他心里再悲痛再难过,也不会丢弃他的臣属他的子民。在其位谋其政,小卫是一个就算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撑在下面的人。你们一直看到的都是此刻的卫聆风,却忘记当年那个满腹理想,为祈然挡掉一切灾难的萧祈轩。他们两个是同一人啊。所以,与其说小卫是现实中存在的,然然是神话的,不如说小卫的思想是正常的成熟的理智的,而然然呃……应该说是任性的没有长大的。ypclamp你说小卫对依依纠缠不清,可是你可以从头再看一遍,除了下药最终还是放手那次,小卫真的有纠缠不清过吗?套用第四卷中已经完成的某章依依的话:卫聆风一直都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我留在身边。可是,从来,他却也从来没有真正逼迫过我。即便那唯一的一次,最终,他还是放手了。成忧,人心毕竟不是铁石,一个帝王的真心何其难得,我比谁都清楚。他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以下省略。接下去的话,不用偶说了吧。
  洛枫,呼!长处一口气。不得不说,在三大男主已经深入人心的情况下,这个半途蹦出来的家伙肯定不会受人喜欢的。抓抓头,谁让我当初伏笔埋太多了呢?那个心洛为什么会跑去钥国,偶当初抓破了脑袋,东想西想,后来又头疼无夜的结局怎么安排,然后竟然给我想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主意来。自己对自己无语。但加入洛枫,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洛枫心中最重要的人,绝对不是冰依,而是老家伙。他对冰依,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想要找到一个老家伙叙说中不介意他身份的人那种潜藏的执念。你说在他发现自己对冰依有感情时为何不杀是吗?事实上是有的,只是某佚我实在不太会写推理,太隐晦了,以至于没人发现。成忧说,尹子恒当初让步杀去刺杀冰依前,曾见过无夜,那次就是他第一次动杀机,只不过那时那种喜欢很淡,所以他还想到了一堆利用等等。然后是冰依那一拳没打下去,真的有感情了,那是第二次,所以他把她推进了小卫的怀里。第三次,他故意在然然面前叫她主子,想让然然亲手杀了她。但每一次,他都留了后路,都不能真正下手,酱紫酱紫啦!希望等洛枫下篇番外出来能解释的清楚点。汗!这绝对是最乱的一个角色。最后,洛枫隐藏得连你们各位都毫无知觉,为什么你们觉得小卫会发现?小卫又不是神,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冷清雅给设计了啊!


  那个,关于发生关系的问题。汗!因为是铺垫,第四卷中会有一段非常极之霹雳重要的情节,等他救依依命的。所以,那个,讲究下吧。我觉得我这人明明写不好,却偏偏不甘心写纯爱情小说5555555555555。


  最后,那个,这个……然然在第四卷会转变的,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成长了吧?希望大纲出来的时候,你们会喜欢全新的然然。(PS一句:大纲从每章中抽一小段最重要的贴出来,OK?在论坛试验了一下,普遍反应还好,就是说我吊胃口,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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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之后记 礼物

  天和1265元年,阳春四月。此时,天和大陆已由原祁国皇上卫聆风一统,定国号为祁。
  经过一年多的修生养息,天和大陆逐渐由原来的民生凋敝、满目疮痍,变为繁华宁和、兵精粮足。安居乐业的生活让百姓的脸上开始展露出笑颜,衷心地崇敬和感激那个为他们带来幸福平静生活的千古一帝。
  车坩临都皇宫,御花园中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
  然而,如此美景却仍在园中那些秋波流转、吟吟浅笑的绝色女子面前失去了些许颜色。
  这一群宫装打扮的女子仪态万方地围坐在园中落影池的玉阶前莺莺细语,好不热闹。
  "姐姐,听说楚贵人生了个龙子可是真的?"开口的女子一身雪绸裹身显出曼妙玲珑的身姿,外罩一件粉红色的轻薄细纱,映着她比花娇丽的如雪容颜,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被称为姐姐的那人显然是众人之首,只见她一身青色丝裙,容貌虽不及阶前众人年轻娇艳,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娴静雍容气质,是此中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比拟的。
  只听她神色淡淡地开口,声音轻柔悦耳,如珠玉落盘:"秦妹妹说得不错。昨儿个皇上清晨才从心云宫回来,言说楚贵人确实生了个小皇子。"
  闻言众女都忍不住脸色一变,半晌,那粉衣的秦婕妤才勉强挤出个笑容,道:“这是我们祁国好不容易又得的第二个皇子,皇上高兴重视自是理所当然的。倒是姐姐,实在好肚量啊!”
  那青衣女子闻言无所谓地一笑,并不搭话。
  一众女子看她如此漫不经心的神情,心底却是越加不甘。是以待另一个蓝衣女子开口时,语调中已带了浓浓的讽刺:"姐姐的肚量我们自然是无法比的。否则,姐姐又怎能独得皇上欢心,荣宠不衰呢?更何况,姐姐那皇贵妃的身份,在宫里可也是绝无仅有的……"
  那青衣女子,正是芊芊。她听得那带着浓浓酸味的话语,竟是禁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略微黯然,正待说话,却见一黑衣侍卫匆匆赶过,往皇上办公的风吟殿而去。
  "林侍卫。"芊芊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竟开口唤住了他,问道,"何事如此匆匆?"
  那林侍卫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到御花园中千娇百媚的众女子,立时呆住了,一张脸红的能滴下水来。直到众女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才如梦初醒,忙躬身答道:"回……回娘娘,是有一个奇怪的外国商人,坚持要见皇上。属下正要去向皇上请示……"
  "外国商人?"芊芊一愣,道,"在天和大陆,哪里还有外国?"
  林侍卫此时已完全恢复了冷静,闻讯忙沉声道:"回娘娘的话,文丞相也是觉得奇怪,才没有赶他出去。可是那黄毛鬼……咳……外国商人说得语言我们没一人能听懂,唯一勉强能听清楚的一句话便是,我要见皇上。是以,属下才会带了他的信物赶来向皇上请示……"
  芊芊眉头轻轻皱起,随即浅笑福身道:"有劳林侍卫了,你赶快去吧。"
  林侍卫尴尬一笑,样子别扭的还礼,引得底下众女又是一阵娇笑。他忙转身,向着前方不远处的风吟殿逃也似的飞奔。
  一时间玉阶前又回复了刚刚的轻声细语,钩心斗角。然而芊芊却总觉集中不了精神,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砰----!!"风吟殿的宫门被猛地撞了开来,声音之大,气势之烈,连玉阶前的众女也被震动了,齐齐抬头呆望着前方。
  只见一道紫色的颀长身影从殿中,直冲而出,手上握着一块白色的丝绸,丝绸一角似乎印着一个红色的图案。他箭步踏到林侍卫面前,颤声问道:"来人呢?"
  林侍卫显然被吓呆了,作为守在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之一,他从未见过这个青年有如此失态的一刻。即便是完成统一大业,成为千古帝王,他也不过是淡然一笑,从容即位。
  带着急切和怒气的话响在耳畔,几乎是在向他低吼:"朕问你话!"
  林侍卫霍然一惊,冷汗都吓了一身,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在……在承乾宫,文丞相正在……"
  眼前紫色的光影一闪,待再回神,才发现自己跪拜的那人早已影踪全无了。
  玉阶前的众女也是痴痴望着那紫色的俊秀身影远去消失,才堪堪回过神来。好几个拍了拍自己发烫的面颊,忍不住暗想,刚刚那个,真是皇上吗?
  "是你吗?"芊芊低垂着头,丝毫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喃喃自语,眼中逐渐泛起了泪花,她望着倒映在水中的如花锦蔟,颤声道,"定是你回来了,莹若。"
  一直未说话的白衣女子忽然开口道:"姐姐说得可是琴宁皇后?"
  芊芊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到一双秋水剪瞳,里面闪着无限复杂的神光。她心中一紧,勉强扯出个笑容道:"司徒妹妹说得什么,我听不明白。"
  那白衣女子幽幽一笑,有如空谷幽兰般美丽绽放,声音更是比水珠落在玉盘上更为悦耳动听:"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从天而降,又返回天际的神女娘娘,皇上视她若珍宝,士兵敬她如天人,后位则永远为她虚悬。"
  "其实,身在后宫的女人都不相信那些传言,却很清楚。皇上心中唯一爱的人是她啊!——琴宁……皇后!"
  前往承乾宫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卫聆风冷静下来。所以,当他走入那气势宏伟的殿堂时,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淡漠悠然、雍容华贵。唯独掩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无论他将拳头握得多紧,也无法阻止它们的颤抖。
  "皇上驾到----"
  文策听到那一声有些慌乱措手不及的呼喝声时,忍不住便有松过一口气的感觉。这个黄毛鬼,除了我要见皇上,竟是问他什么都是胡答一通,偏又喜欢东奔西窜,一会碰碰这个,一会又摸摸那个,当真让他头痛不已。
  文策一把扯住又想去搬动那名贵古董的金发青年,指了指缓步走入的卫聆风,道:"皇上来了……不明白吗?……皇……上……"
  那金发青年面容白皙,颧骨高起,倒也算得上清秀。听明白了文策的话后,他一双棕色的眼睛豁然亮了起来,三步蹦到卫聆风面前,上下细细打量,口中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
  良久才用生硬的语调,一字一顿问道:"你……就是……皇上?"
  卫聆风含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明白,他估计是把皇上当作自己的名字了。想到说不定是那人故意如此误导的,就忍不住好气又好笑。
  "啊——啊——"一双棕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猛瞧,不时伸出大拇指比比,嘴里叽里咕噜却不知念叨些什么。
  文策见他如此无理,眉头一皱,眼中已经有了杀机。卫聆风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文策,你先下去吧。准备个住处,再找几个聪明点的丫头伺候他。"
  文策一惊,那一瞥里已经含了警告的意味,他忙躬身道:"臣遵旨。"便退了出去。
  那金发青年见殿中人都走光了,望着卫聆风的眼中忍不住也闪过了赞赏之色。他伸手甩了甩自己不算长的一头金发,说了几句话,仍是完全听不懂的。
  卫聆风却也不急,他很清楚,冰依既然把印了紫凤的绢帕教他带来给自己,就必定会想法解决这言语不通的局面。
  果然,那金发青年说了半晌,只见卫聆风不急不躁,也觉无趣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仍是一字一顿的道:"钥匙,外面……红色箱子,冰依说……给你……"
  眼前一花,金发青年骇然发现自己原本握在手中的钥匙,居然不见了。他摊开空空的手,尴尬地向着眼前的俊秀男子笑笑。
  卫聆风甩手将钥匙握入掌心,望着他,神色淡淡地道:"朕会命人安排好你的住处……谢谢……"
  金发青年诧异地看着他神色数变地说了几句自己根本听不懂的话,随即潇洒悠然地转身离去,经过门口的时候还对身边的黑衣男子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那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气势绝对是浑然天成的。
  "Oh My God!"金发青年对着那背影喃喃自语道,"Bingyi ,why don't you tell me Huangshang is as terrible as Qiran actually? You nearly killed me!"
  卫聆风走入风吟殿的时候,那个红色的箱子已经被成忧静静地安放在他寝殿中了。
  将所有人遣出殿外,他紧了紧握着钥匙,有些汗湿的手,走上前去。"呲咔"声响,铜锁掉了下来,卫聆风将红绸裹住的木箱盖打开,立时傻眼。
  里面竟密密麻麻地堆放着十几个小箱子,他哑然失笑地看了看手中的钥匙,心道:难怪有这么大一串。
  十几个红木箱子大小不一,最大的那个恰好能装入大箱中,但只有其三分之一高度,垫在最底层。以上大大小小的箱子依次叠放,竟奇异地没有剩出多少空隙。每个箱子上都标了一个奇怪的符号,有些面善,倒似在哪里见过。
  箱盖里面系着一条红绳,红绳中央吊着封信,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着:卫聆风,先看这个。着实令他哭笑不得。
  他取过,展开,细读。想起当初在贸昌阅读那封信时的万念俱灰,如今又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了。
  卫聆风:
  展信佳。
  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给你送信吧?那个替我送信的青年叫杰森,是我们途径的艾非而大陆非常有名的侯爵。他为人风趣,又善于学习,是一个外交的天才!此次,他除了替我送信外,还带了许多艾非而大陆的特产来向你敬献,所以你定要好好招待于他。也许,这将是天和大陆踏出与外国通商协作的第一步!
  卫聆风,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一统天下了吗?登基为王了吗?天和大陆可有让你玩垮了?……嘿嘿,开玩笑的。只是想问问,你有记得时常微笑吗?
  卫聆风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继续读下去。
  没有对不对?啊,我就知道啦。你看我如此辛苦带着你的真心游历世界,逗它开心,你却不遵守承诺,小心我回去拿粘胶粘平你的额头。-_-
  其实,是想跟你说,我们过的很好。目前已经到过了两个大陆,无游的名号传得人尽皆知。虽然仍会出现危险阴谋,虽然也曾有过苦恼矛盾,可是,心情是轻松的,心底是幸福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真的过的很好。
  废话说尽了,接下来轮到我好好介绍我们送你的礼物。这些都是我们的心血结晶,你可千万不能等闲视之。
  看到那个标了"1"号的箱子吗?用贴了对应号码的钥匙打开它。对了,就是垫在最底下的那个,取出来,打开了吗?……记着,乖乖按顺序来,不许先开其它的!
  卫聆风笑得甚为无奈,很是鄙视自己得将那些小箱子都一一取出,才打开标着"1"号的红木箱。翻开,他有些呆愣,那竟是……厚厚一叠画。
  卫聆风探手将厚厚一叠画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捧到案几上,然后一张张翻看,却越看越是惊心。这些画有的精致传神,画的是不同地方的种种风土人情、街道建筑、山川地理,看笔法精妙绝伦分明是祈然细心绘下来的。有的画,笔触简洁带着冷峻,画的多是习武招式,出招形态以及兵刃铸造,显是步杀的手笔。剩下的三分之一笔法稚嫩,画工潦草,却带了勃勃生机,其中有形状古怪的各式船舶,也有各式衣着美食,不用说自然是冰依留下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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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卫聆风默默地听着纸张页页翻动的声音,竟觉得无法抑制心里那股暖流的奔腾。这上百张的画,张张细致,浸融心血,绝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他粗略地将那些画翻完,重新地放入1号箱中。取出信来,继续细读。
  看到那些画了吗?总想着要有数码相机该多好,我们三个就不用每到一个地方就画的如此辛苦了。恩,接着开2号、3号、4号箱。这里分别是祈然收集整理的医书,步杀融会的武功心法,还有我记录的各色佳肴烹制方法。不要觉得这些没用,其实对一个国家来说,这些都是很基本的民生,你可以把好的提取出来,传授给专人,然后在民间多方流传,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5号、6号箱中的东西都是祈然一人整理的。好像是他阅历了如此多国家之后,总结出来的许多对你施政有好处的方案,以及每一个地方详细的风土人情,管理文化等等,你可以对照那些图细细研究一下,应该会对你有好处。
  7号箱中是我们在艾非而国吃到的一种可长时间保存的美食,特地捎去让你尝尝。8号箱中是我们在伊修大陆看到的一种很奇异的小佩剑和……
  ……
  16号箱,呼,终于到最后一个箱了。卫聆风,听祈然说元月十六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我是在这一日让杰森带出的。虽然不知道这个木箱何时才能到你手中,但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卫聆风浑身狠狠一震,竟止不住眼眶的发红,手指的颤抖。上个月八号,宫中曾举国庆祝他的生辰,甚至大赦全国三日。可是,却无人知道,那个日子是卫聆风的生辰,而非萧祈轩的。只是短短的一句生日快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箱礼物,仅此……而已。他淡淡一笑,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继续读下去。
  最后这个箱中,是我单独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打开来,里面是一本我精心杜撰和收集的笑话……好吧!我承认我很无聊,可我实在是想不出能送你什么。除了快乐,你还会缺什么呢?什么也不缺了啊。所以,这里的三百六十五个笑话,就算不能让你开怀大笑,至少也能让你稍稍展颜吧。一日一篇,一年后,我定会想法托人将第二本笑话、我们三人的礼物以及正在编纂的《无游天下录》送去给你。以后,每年的每年都是如此,直到……我们回来的那一天。
  卫聆风,最初的梦想,最早的渴望,你,握在手中了吗?不是对天下权势的贪恋,不是对至尊宝座的向往,而是……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憧憬和愿望。如果,你已经在一步步向你梦想的迈进了,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放弃,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不开心呢?
  无论走得多远,走了多久,天和大陆终究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归处。卫聆风,希望你能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好好对待你的子民,更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此致!
  天和1264元年1月16日 凌晨三点(?)
  水冰依字
  卫聆风小心地将信纸折起平放在手心,良久都只是这么面露微笑静静地看着。心底有细细的暖流在窜行,淡淡地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暖,让他说不出的舒适安心。
  转瞬,他又觉得自己好笑,居然会有一瞬间庆幸,自己从来未被她们……遗弃。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卫聆风忍不住抬手拂了拂额角,笑得三分苦涩、七分无奈,还有一分异样的沁人心脾。朕定是被那丫头带坏了,他如是想着。
  晶莹修长的五指拾起那本装订精致的《开心每日》,为那幼稚的封面又呆愣了许久。随即摇头轻笑,卫聆风一手执书,另一手动作优雅的翻开第一页,清秀娟雅的墨黑字迹瞬间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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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开心第一日。
  一日旅行船在海中遇到风暴,游客扔掉了船舱中所有的东西,却还是不能阻止船的下沉。旅行船中共有八人,李大,李二,李三,李四,李五、李六、李七和一个小孩。他们中必须有几人跳下海去来阻止船的下沉,可是谁都不愿意放弃求生的希望。于是最终他们决定以讲笑话的方式来决定生死,抽签决定讲笑话顺序,若是讲出的笑话能让所有人都发笑,便不用跳海自杀。
  第一个抽到签的是李三,他虽自叹霉运,但一想到自己平日能说会道,倒也不怕。三角眼滴溜溜转了个圈,开始绘声绘色地说道:
  "从前有三个人,张三、秦四。王二麻子,一起在冬天结伴出行,路上因为太冷,投宿在一户农家避雪。但农家屋子太小,只能挤进去两个人,另一个必须睡猪圈。于是三人划拳,张三输了,只能去睡猪圈。过了一会儿,张三捂着鼻子跑了回来,说那猪实在太臭了,他受不了,宁愿冻死。秦四没办法,只好换他去猪圈。过了一会儿,秦四也捂着鼻子跑回来说,那猪不是一般的臭,他也宁愿冻死。王二麻子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去猪圈。过了一小会儿,那头猪跑了过来说,那个人是谁啊,实在太臭了。"
  满船的人哄堂大笑,李三正得意之际,却发现李五一脸迷惘,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绝望之下,他只好纵身跳入了海中。
  今天的笑话讲完了,预知后事如何,请听明天分解。(PS:不许偷翻下去!)
  卫聆风微微一哂,心道:好笑不觉得,愚蠢倒是真的。想着,便毫不在意地往后翻了一页,权当无聊……
  我说卫聆风,没听我的劝告是吧!又翻过来了是吧!好,那你就继续看。
  卫聆风一愣,心里莫名突了一下,该不会被这丫头算计到吧?定了定神,他又觉自己杞人忧天,于是继续看下去。
  开心第二日。
  李三跳下海后,船扔在下沉,下一个抽到签的是李大,他虽不如李三活跃,却也讲得有模有样:
  从前,有个姓张的当官的人,他的性子特别急,有一天他去拜访同僚,正在喝茶叙话,有个仆人匆匆上堂禀道:"不好了,家乡来信,大人的姐姐死了。"这个姓张的立即嚎啕大哭,伤心欲绝,他的同僚在旁边哭了一阵,见它如此悲切,不禁问道:"我姐姐死了,你哭这么伤心做什么?"姓张的吃了一惊道:"方才急着哭没注意到,原来是你的姐姐啊,我也正奇怪呢,我根本没有姐姐啊!"
  结果仍是满船皆笑,唯有李五一人茫然。李大悲啸一声,无奈之下也只能跳下海去。
  今天的笑话讲完了,预知后事如何,请听明天分解。(PS又PS:都叫你别偷翻下去了。)
  卫聆风微微眯了眯眼,修长白皙的十指莹莹如有融光,迅速拈起书页翻过。
  卫聆风,你也太没有帝王风范了吧?怎能如此没耐性,无涵养呢,都叫你别往下翻了还翻。我如此衷心的建议你不听,待会可别后悔啊!
  卫聆风嘴角抽了抽,不再管那些废话,继续念下去:
  开心第三日。
  船仍在下沉,第三个抽到签的是李七。李七不善言辞,结结巴巴的说完了一个故事:
  有个人很爱学习,他变卖了财产,到很远的地方拜师学了三年杀龙的技术。回家后,乡亲们问他究竟学了什么,他就比划着给大家表演怎么按住龙头,踩住龙尾,怎样从龙颈上开刀……乡亲们笑了,问他:"什么地方有龙可杀呢?"
  说完,余下众人无一人发笑。李七灰心之下正准备跳下船去,李五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众人不由奇怪,于是问他为何发笑。
  李五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说:"我在想,刚刚李三那个笑话好好笑哦!"
  看到这里卫聆风忍不住抿嘴一笑,心道:这个笑话倒也别出心裁,也亏冰依想的出来。正思索间,发现这一篇仍未完,空了两行下面还有故事,于是噙着淡淡的笑容继续念下去:
  李五虽然发笑,但李七毕竟输了,当然仍要跳下海去。船的下沉之势变慢,眼看只要再抛下个人就能安全返航,于是,剩下几人继续抽签。
  忽然李六脸色一变指着墙角的小孩,骂道:"哎呀,这里还有个更傻的呢!聆风,还不过来抽签!在那对着本书笑什么笑,你以为你姓卫,就当自己是皇帝了?!"
  ^_^,今天的笑话结束了,卫--聆--风……PS:以后两天你就没笑话看了。
  空旷明亮的寝殿中,大大小小的红木箱子放了一地,案几上堆满了各种书籍珍品。而那个日日可见在案前批阅奏折的优雅男子,此刻正低垂了头,双手握拳贴在面前的书页上,从下方望去还能看到他克制不住,微微抖动的双肩。
  芊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还未等她开口,上头的男子已然抬起了头。脸上的笑意虽敛去了不少,情绪却显然还没从某些地方脱离出来。俊秀非凡的面容微微泛红,带着一分喜悦,两分懊恼,还有七分深不可测。
  芊芊忍不住问道:"皇上,是莹若来信了吗?"
  卫聆风点点头,指了指地上已经被他翻得七零八落的箱子,道:"这些都是她托人送来的。里面有些东西是给你和心慧、心洛的。"
  "是吗?"芊芊欣然一笑道,"那臣妾先谢谢皇上,也谢谢莹若了。"
  卫聆风淡淡点头,含笑将手边的书籍小心理起来。
  芊芊探头望了一眼那本蓝色封皮的书,忍不住踏前几步,好奇道:"皇上刚刚看的什么?怎的如此开心。臣妾也想分享……"
  "咳--"卫聆风脸上的狼狈之色一闪而逝,干咳了一声,迅疾如电地把那本《开心每日》塞入奏折最底下,仍觉不放心,左手漫不经心地压在上方,面色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本无聊的典籍。青衣,朕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召人侍寝。你也回去歇着吧。"
  芊芊眼中一暗,盈盈拜了下来,柔声道:"是,皇上。"
  芊芊退去后,卫聆风颇为无奈地扫视了眼从来都是干净空旷的寝殿,今日竟被自己弄得如此这般凌乱。正待召人来清扫,心中忽然一动,他缓缓收回了手。
  眼里泛起微微柔和的星光,带了几抹思念的酸甜苦辣,卫聆风最终长叹一口气,召人进来伺候更衣就寝,却未许他们清理殿中的一纸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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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蝴蝶的翅膀 发表于 2008-9-4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发完啦。开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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