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狱中仰望天堂》作者：小陆子

（100）
　　
　　第二天上午出门前我告诉朱静晚上要出去办事，可能不回来睡了。对于我彻夜不归朱静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也不多问什么，只是嘱咐我小心点。带上大门的瞬间，我望了一眼朱静走向卫生间的背影，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小夏的电话。“七哥，昨晚跟大军哥一起把事情谈妥了，黄开说只要价格合适，就愿意和我们做。”我心里一喜：“那陈长涛那头他也不管了？”小夏在电话里乐了一声：“七哥你大概不知道，黄开跟陈长涛早掰啦。”我问怎么回事。小夏接着道：“原本陈长涛愿意让黄开挂他底下也就是图钱。结果上回在饭店和我们一架折了陈长涛几个兄弟。陈把帐全算在黄开面上了。我昨晚听黄开说掏了二十万才过的关，嘿嘿。不过黄开也的确有些本事，知道么七哥，他在南江周边的发碟量能抵我们市里小一半呢。”我换了个档，心里估测了一下加上黄开的量后我们每月能跟华强拿多少货，然后对小夏说：“行，你们这事办的漂亮。这样吧，让大军给黄开去个电话，就说晚上我请他吃饭。”小夏问道：“去咱们自己的饭店？”我想了想，说：“不，去豪苑。”
　　
　　和黄开吃完饭谈妥了碟片的事已经过九点了。在豪苑门口与大家散了之后我驱车直奔南江宾馆。
　　
　　小如在南江宾馆开房的意图很明显。几年沧桑下来，大家早已过了那个纯真年代。有些人或事错过后便一辈子错过了，就象小如和我，彼此心里其实都明白我们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说重温旧梦也好，说了却一桩心事也好，过了今夜的疯狂我和小如依旧会按着各自的生活轨道行进，永无交点。想到前晚在饭店里小如男友的窘态我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样的男人会成为小如的男友我想她也已经放弃了她曾有的原则。生活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悄不声息地改变着我们的愿望，那个原本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的东西。
　　
　　念大学的时候我和小如也在外面开过房，总是象做贼似的一前一后进到房间，总是在关上房门五秒之内互相脱得一丝不挂，总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温存后小如搂紧我喃喃道七月我要嫁给你。跟了良哥后我也处过两个女友，但在她们身上我只能找到欲望发泄后的快感，却找不到和小如那样的两情相悦。心理阳痿的可怕远胜于身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从心底里排斥性欲。良哥知道我和小如的事，只淡淡地说等吧，说有时候等等还是值得的。
　　
　　在往事中，我把车停在了南江宾馆楼下。

（101）
　　
　　停好了车，我径自穿过大堂走到前台：“小姐，我想查一下有位叫汤忆如的客人是不是住在1825号房？”听我报全了住客姓名和房间号，前台小姐微笑道：“我给您查一下。”在电脑上啪啪按了几个键后，她抬头道：“恩，先生您找的客人是住在1825。”我道了声谢，转身往电梯走去。才迈开几步，小如的电话打了进来：“七月，我是小如，我在等你。”我抬眼看看不远处的电梯，笑了笑道：“我已经在楼下了。”小如说：“那你还不快上来？”我接着笑道：“就这么想我么？”小如没答话，停了停低声道：“上来再说吧。”
　　
　　南江宾馆不愧是南江市数一数二的涉外宾馆，硬件基本都是进口货。站在听不到丝毫杂音的电梯里缓缓向上滑行，我想过会儿见了小如后我该说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直奔主题。这样想着，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丝冲动，如同多年前和小如偷偷出去开房时的心情一样，恨不得立刻把她揽入怀中。
　　
　　“叮”随着一声脆响，电梯稳稳地停在了十八楼。步出电梯，我望了望指示牌，转左走向25号房。门上一块金底黑字的铜牌告诉我小如就在这扇门背后。我关上手机，深吸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房门应声而开，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过的小如站在门边，幽幽地望着我。我笑笑，抬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小如扭了下头闪开我的手，道：“先进来吧。”
　　
　　很久以前有次和良哥喝茶时曾聊到过人最容易被谁欺骗。那时我坚持认为最容易被不认识的人欺骗。良哥笑着摇摇头，说人其实最容易被认识的人欺骗，越熟悉的人往往是骗你骗得越彻底的那个。良哥苦笑道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你嫂子整整骗了我近一年，天天说出去打牌，哪想到是跟人幽会去了。我争辩说那也不一定，比如我爸妈，他们就不会骗我。良哥还是摇摇头，说其实他们也骗过你，你妈被判了死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为什么要瞒到最后一刻才让你知道？骗人其实也分两种，一是善意的，一是给你下套，只是善意的骗人我们已经看不到了。良哥的这套说法我心里一直隐隐有着抵触，尽管在以后很多次事件中我渐渐开始相信起来，但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小如居然也会骗我，而且是后者的那种。
　　
　　落地窗帘前的沙发椅中，小如的男友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地望向我。
　　
　　当我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只听身后卫生间的门“砰”的一声，跟着两把刀子一左一右别上了我后腰。

（102）
　　
　　我没有吭声，只是看看小如。小如不敢看我，慢慢地低下头去。姓吴的道：“小如，这里没你的事啦，你到卧室里面去吧。”小如应了一声，走进里间，然后轻轻把门关上了。在房门被关拢的一瞬间，我还是捕捉到了小如的目光。那是一种我很熟悉的忧心忡忡的眼神。几年前我父母出事以后的那段时间里，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小如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而当我与她对视时，那样的眼神又跳跃般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勉强的笑容。我不知道小如骗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当我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眼神时，我心里一下子释然了，明白到今天的计划绝非是小如的初衷。正当我挤出个微笑给小如想让她放心的时候，“迸迸”两拳击在我的腹部和胸口。
　　
　　这两拳打的十分凶狠刁钻。第一拳先击在腹部，趁气血上涌时紧接着又一拳打在了胸口，把上涌的气血一下子给封住在腹腔中。我忍了忍，没忍住，喉咙口一甜然后满嘴的血腥味。姓吴的走过来，拍拍我的脸道：“廖七月，前天晚上你不是很拽吗？再拽给我看看呀？”我缓了口气，欺身上前一膝盖顶中了他的下腹，姓吴的嗷的叫唤了一声，俯身卷缩在沙发上。还没等我第二脚跟出，后背便重重地挨了一记肘子，一下子把我砸倒在长沙发边。我抬手刚想抹了一下嘴角溢出的血沫，一把匕首继续格住了我的脖子。我瞄了一眼小如男友叫来的两个人，个子都不高，却都很精练的样子。也不说话，只用略带嘲讽的眼光看着我。
　　
　　过了几分钟，姓吴的挣扎着爬起来，一拳捣在我的右眼上。脖子上紧压着的匕首使我无法摆头躲闪，这疯狂的一拳打得我几乎昏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姓吴的又抬脚用鞋跟狠狠地踹上了我的脸。不得不承认，这一脚让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我趴在宾馆毛绒绒的地毯上，任由姓吴的在我身上踢了十几脚。
　　
　　也许是打累了，姓吴的收了手，喘着粗气用方言骂道：“娘个X，弄伐是老接滚个吗？弄伐是还想上我个老婆吗？弄现在来试试看呀？讲给弄听，个两个都是我表阿哥，都是退下来的武警。弄啥辰光打的过伊拉再来勾引我老婆！” 努力听明白他的意思后我心里全清楚了。原来这姓吴的借口我勾引小如而找来的人。我咽了口嘴里的血水，艰难地说：“你……有种！你们今天要不就废了我，要不……” 话还没说完，姓吴的冲上来又是一通乱踢，边踢边叫：“戳死伊娘个X，我就伐相信打伐死弄！”两个汉子中的一个一把拉开姓吴的，道：“小阿弟，出出气算了，伐要真个白相出人性命！”
　　
　　我趴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舞。姓吴的已退回去重新坐在了窗帘前的沙发椅中，另外两个人一个坐在姓吴的旁边，另一个则看不到。我轻微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自己还能动，便吸了口气，道：“要走你们就快走，晚了只怕你们走不掉了。”话一出口，我手一撑地，弓腰起身，弹起来就窜进了卫生间。靠着抽水马桶坐下，两腿挺直了从里边顶住了卫生间的门。大概是他们都认为我已经被打的失去行动能力了，所以我从地上猛的窜起来时他们都下意识的做了个自我保护的动作，而我所争的就是这电闪雷鸣的一刹那。等他们反应过来并死命想顶开卫生间的门时，我已经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小宝他们打电话了。

（103）
　　
　　一开始那个姓吴的伙着叫来两人还边顶门边咒骂，等听到我在里面嘟嘟拨开了手机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他们低声地商量了几句，接着一阵纷遢的脚步声出房而去。我也不管那么多，依旧一个个电话连着拨下去：“我七子，立马到南江宾馆。”
　　
　　十几个电话拨出去以后，我才得以缓口气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右眼已经肿得看不见东西了；鼻子上被姓吴的踹了一脚，一按就隐隐做痛，不知道鼻梁有没有骨折；其他倒还抗的住，最初腹部那两拳其实最厉害，隔了那么久仍让我一阵阵有呕吐的感觉。我侧耳听听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估计姓吴的几个和小如早已离开了南江宾馆。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小宝的电话打了进来：“七哥，都到了，怎么没见你，在哪儿呢？”我问道：“现在楼下到了多少兄弟？”小宝停了停，答道：“约莫有二十来个吧？”我又问：“小夏来了吗？”小宝道：“恩，在呢。” 我喘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好，听我说，你让小夏去找前台的接待小姐，问一下十多分钟前出去的三男一女开的什么车，往哪儿开了。你自己再带一个人上1825号房来。其他的兄弟让他们都在车里等着，别大声嚷嚷。”
　　
　　等小宝上来后，我已经能勉强站起来走路了。小宝一见我这副样子便叫嚷起来：“我****，是谁干的七哥？妈个X的活腻了吧。”我咧开嘴努力笑笑：“*，让你别嚷嚷，怕别人不报警是怎么的？”小宝和另一个兄弟扶着我进到电梯下了楼，小夏已经跟前台小姐打听完了。见我一瘸一拐地走出电梯，小夏赶紧迎了上来：“七哥，问到了，刚才……”我沉声道：“关，出了门再说。”前台小姐也许认出了我就是刚才问她房间号的那个人，望着我这边关切的道：“这位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啊？”我低头慢慢往外走，小宝回头笑道：“没事没事，这哥们有点喝高了。”
　　
　　走出南江宾馆的大门，底下守着的兄弟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我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别说话，然后接过小宝已经帮我点上的烟，半闭着眼睛问：“小夏，打听到什么了？”小夏接话道：“前台小姐说了，那三男一女急急地出了宾馆，好象开的是台深色的子弹头，往哪儿开她说她没注意。七哥，下台阶了，你小心。”我一步步挪下台阶：“小宝，你把兄弟们归一下，一半跟你走，去城南外高速公路的收费站截人，这会儿过路的货车多，一时半会儿他们还出不了站。仨男的里一个个子和我差不多，甭去理他，两外两个稍微矮点的手硬，你们小心了。都带着家伙吧？不行的话就地废了。记着，那女的可千万别碰！有什么事赶紧打我手机。”说完，我深吸了口烟，接着道：“阿贵小夏，你俩进我的车，让剩下的兄弟在后面跟着。哎。怎么没见大军呢？刚才还跟我说马上就来呢。算了，不管了，咱们走。”
　　
　　和小宝他们在南江宾馆门口分开后，我让小夏开着车在城里随便转，只要后面的车不跟丢了就行。我又点上一棵烟，看看时间，然后拿起手机拨到家里：“阿静，还没睡啊？哦，没事儿。你帮我找点东西。恩，你到我原来自己的那个屋子，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小本子。什么？恩，对，蓝皮儿的。你帮我翻一下，靠前几页有个叫汤忆如的，下面有个电话号码，是881多少？”隔着电话我听见阿静在那头刷刷翻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道：“是8815XXX。”我恩了一声道：“行，知道了，没事儿你早点睡吧，别等我了，我还在办事呢。”
　　
　　挂了电话我想了想，然后在手机上键入那个已经有很多年未拨过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有人接了，依稀是小如的妈。我努力咽了咽唾液，把声音尽量装得有些兴冲冲的说道：“阿姨您好，请问汤忆如在吗？我是她以前同学，刚从外地回来，一听同学说汤忆如回国探亲来了，就赶紧想跟她说两句。呵呵，没打搅您休息吧？”小如妈没有听出我是谁，马上客气地道：“没事没事，才睡下呢。哎呀，小如跟她男朋友出去玩了啦，还没回来呢。这孩子，一回来就不着家，天天跟你们那帮同学玩。”我笑道：“哦，那没关系，我明天再打给她。对了，她什么时候回英国呀？”小如妈答道：“好象是后天吧？唉，都快走了，行李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这孩子，出国几年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同学你贵姓啊？等小如回来我告诉她。”我说：“哦，我姓张。那谢谢阿姨啦。”
　　
　　挂掉电话，我拍拍小夏的肩膀：“去柳阳路，快！”

（104）
　　
　　小夏拨了下转向灯，跟着变道转左，把车开上了富民街。富民街是条东西走向的主干道，往前再过五，六个路口便是柳阳路了。阿贵扭头望望车后，另一辆面包车正稳稳地跟着。我沉吟了一下，开口对阿贵道：“你给后面的弟兄说一下，让他们一会儿拐进柳阳路后马上靠边停车，把车熄了都待在车里别动。”趁阿贵给面包车上的兄弟打电话时，我又拍拍小夏：“车进了柳阳路，要是看见那子弹头也别停，直接往前开，过个大约二十米左右靠边停，旁边有一大门洞，你和阿贵熄火下车进那门洞里等着。”小夏扭头看看我，脸上挂着一丝疑惑的表情。我笑笑说：“你就照着办，那地儿几年前我比自个儿家里都熟。”
　　
　　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柳阳路上的一草一木。刚和小如恋爱的时候，每次送她回家我们都会在她家门口的这条路上来回走上好遍，那是怎样的一种依依不舍。而我刚才指点的那个大门洞更是我和小如亲热的天堂。柳阳路上路灯比较稀疏，根本照不进那个门洞，所以我们总是依偎在门洞里一口口甜蜜的吻着，久久不愿离开彼此的怀抱。“七哥。”随着小夏的一声提醒，我回过神来发现我们的车已经转进柳阳路了。
　　
　　柳阳路并不长，小如的家在这条路的中段。深夜的路边零星停着几辆车。小夏按着我的嘱咐没有故意放慢车速，但他也边驾驶边和我们一起扫视路边泊着的车。可是，一直把车开到了柳阳路的另一头，我们也没看见那辆深色的子弹头。小夏和阿贵同时回头征询地看着我，我摆摆手，让小夏把车靠边停了。摇下车窗，我点上棵烟，拨通了小宝的手机：“你那边见没见人？”电话那头的背景有些嘈杂，不时有货车的鸣笛声传进电话。小宝扯起嗓子叫道：“没啊七哥，倒是过了一辆子弹头，但是是白色的，里面的人看着也不对。”我哦一声，接着道：“那你们继续跟那儿盯着，一有情况就给我们电话。”
　　
　　挂掉电话我对望着我的小夏和阿贵摇摇头。阿贵开口道：“七哥，你伤的也不轻，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歇着吧？我们跟这儿守着，反正你的意思我们也知道，那俩个儿不高的肯定废掉他们。”我摸了摸肿胀不堪的右眼眶，说：“也行，送我去四哥那里吧，我这样子回去阿静又该咋咋呼呼了。”小夏依言把车掉了个头，照原路仍旧往富民街方向开去。
　　
　　车经过小如家楼下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上看了一眼。沉沉的夜幕中，一丝光亮从小如家的窗帘间透出。我愣了一愣，旋即叫道：“小夏，靠边，把车熄了！”车再次停在柳阳路上，前方隐约可见我们的另一台面包车正静静地停在黑暗中。想了一下，我再次拨通了小如家的电话。接电话的还是小如妈，这次却听不出一点倦意。小如妈喂了一声，我装着没听出来她的声音，直接开口道：“汤忆如，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呀？都找你老半天了。”小如妈犹豫了一下，移开电话对一旁道：“小如，是找你的。”

（105）
　　
　　“七哥，两大车上都问蒙不蒙眼睛？”阿贵回头问我。我咬着腮帮子没有答话，想了想，问坐在旁边的小如：“你说要不要给他们蒙上眼睛呢？”小如经历了刚才一系列的截车和打斗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牙关间得得得发出轻磕的声音。我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别怕，你刚才又没动手，我不会怎么你的。”话音才落，小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摇着我的胳膊道：“呜……七月，我求你了，就放过他们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去南江宾馆的，呜……是我不好，你就放过他们吧。我也是没办法，七月……”我嘿嘿冷笑了两声。小如继续哭道：“我真没想到他们会下手那么重，我以为只是……只是……”我冷笑着接过她的话道：“以为只是教训我一下，呵呵。”我指指自己的脸：“看清楚了，这都是你家小吴踹的。”
　　
　　“到底怎么弄？七哥”阿贵又问了一声。我挥挥手：“算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蒙上眼睛吧。”小如听我这么吩咐，止住哭泣含泪疑惑地看看我。我别过脸面向车外，一声不发地点了棵烟。一行都有一行的规矩，在我们这行里，蒙不蒙眼睛也是一种规矩。截住了仇家无非是两条路，一是做了，一是狠狠教训一顿。前者一般不蒙眼睛，人都要走了，花花世界再让他看最后一眼。后者因为留条性命，所以去哪儿，怎么行车路线都不能让他看到。小如不懂其中的规矩，还以为我让手下把她男友和那两个帮手蒙上眼睛将会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举动。我不解释，小夏和阿贵也不敢开口，只闷声开车。
　　
　　车到了北郊仓库，小夏阿贵两个跟着其余的一帮人进了仓库。我沉着脸道：“行啦，小如，现在就我们两个了，说说吧。”小如抽泣着望向我：“说……说什么？”我不怒反笑：“说什么你问我？好些年没见了，你越发聪明起来了。”小如低头不语。我从前面两座之间的纸盒里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她道：“先擦擦。”小如接过面巾纸，默默地擦去眼泪，又擤了擤鼻涕，开口道：“其实我们在英国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你这个人了……”听小如这么说，我愣了一下，半晌了才说：“唉……都过去了的事，你还跟人提什么啊？”小如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道：“不是我特意要提起的，而是……而是……”我问道：“是什么呀？说！”小如抬眼看看我，似乎鼓足了勇气：“我和他……那个的时候……叫过两次你的名字。”
　　
　　小如的话一出口，我的心里仿佛有架马车隆隆驶过，而马车的轮子正齐齐压在我胸口，生疼生疼。我知道以前小如爱我，在分手后她写了很多信给我，也打了不少电话给我；但我不知道小如居然如此爱我。

（106）
　　
　　停了一会儿，小如接着道：“原本这次回南江只是带他来看看我父母，然后和几个老同学见一下。没想到会在饭店里遇上你……那天你走到跟前了我才看清是你，一时没忍住就叫出了你的名字，唉！”小如焦急地望望从仓库大门间透出的灯光，转头哀求道：“七月，你真的放过他们吧，要打你打我。”我没回答，问道：“就为这事他叫了人来整我？”小如摇摇头，道：“本来也没什么，可你偏又当着同学的面让他下不了台。你也知道的，同学们都知道我们以前的事。你那帮……那帮兄弟不会怎么他们吧？”说着，小如又担忧地往仓库那边看了一眼。我笑了笑道：“不会怎么他们，做点小游戏而已。”小如听我这么说，身子不自觉地又颤抖了一下。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宝的电话：“先歇会儿吧。那假洋鬼子怎么样？”小宝在仓库里面嘎嘎笑道：“正趴地上抽自个儿耳光呢。”我嗤笑了一声，合上手机，说道：“你男朋友不错，态度挺好的。”小如被我的话又吓出了眼泪：“七月，真的求求你了，别伤了他。他虽然脾气差点儿，对我还是挺好的。要没他，我书也念不下去。”我疑惑地看看小如。小如拿起手里早就团成一团的面巾纸擦擦眼泪道：“我到英国没多久我家里就出事了，爸妈给人骗掉一大笔钱，又被人告上了法院，官司也打输了。那会儿我跟他才刚认识，他就帮我垫掉了一部分学费。”我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啊？”小如没看我，眼泪刷刷的往下淌：“你？你早已经不要我了。”小如最后的这句话让我鼻子酸了酸，我打开车门道：“走，下车，我放过他们了。”
　　
　　拉开仓库的门，明晃晃的灯下，姓吴的正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往已经红肿起来的脸上抽着，嘴里也不知在咕哝什么。他叫来的两个打手悄没声息地一卧一伏趴在旁边。我扬眉问小宝：“整过去了？”小宝笑道：“没，装死呢。”一听人没死我松了口气。侧眼瞧瞧站在身边的小如，正仰头用哀求的目光地望着我。我深吸了口气，一步步挪到姓吴的身边，低声喝道：“起来！”他看看我，又看看小宝，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我拍拍他的肩膀：“从刚才到现在，我的兄弟都没碰过你吧？”姓吴的看着我，有些迷茫地摇摇头。我嘿嘿笑道：“那就好。”说罢我挥手示意大家都往后退，然后指着自己的脸对他道：“这里是你踢的吧？”姓吴的畏缩地点点头。我还是嘿嘿笑着说：“那就好。”说完，我提高了声音对围着的兄弟们道：“单练，谁插手我跟谁急。”话音才落，小宝几个就踏前几步：“七哥，你这样子……”我摆手厉声道：“当我说话是放屁怎么的？”
　　
　　我冲姓吴的笑笑，说：“来，再朝我脸上踢几脚试试。”他愣愣地望着我，一动不动。我一下子不耐烦了：“你踢不踢？不踢是吧？好！你就跟这儿待着吧。”姓吴看看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小如，急道：“我踢！”说着，一咬牙抬脚往我身上踹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略略偏过身子，趁他一脚蹬空的时候，一个右弹腿踢在他腰腹间。姓吴的闷哼了一声，慢慢软到在地上。

（107）
　　
　　我蹲下身子，姓吴的咬紧牙关微微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泛着涣散和绝望，依稀让我想起了和尚东。但他不是和尚东，和我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何况我刚才已经答应了小如放过他的。于是，我拍拍他的脸，低声道：“现在咱们两清了。小如以后还要跟着你过，你要老惦着她以前的事就趁早说。”姓吴的没有吭声。停了停，我说：“好，我就只当你已经忘了。今天的事儿咱就这么结了，你那两表哥要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等养好了带上人到南江来找我。”说罢，我站起身来对小宝道：“老样子，眼睛全蒙上了送他们回去。”小宝一挥手，兄弟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把三个人分别架了出去。
　　
　　走出仓库，天际已经微微泛出了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很新鲜，刺的我肺部隐隐作痛。
　　
　　“等等，还有话跟你说。”我叫住走向面包车的小如。小如回转身，折腾了一宿，她的面色同样苍白而憔悴。我心里很明白，她这一走，之后的很多年里我们也许都不会再见面了。从昨晚到今晨这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已经把我们以前的情意一笔勾销。就这样默默面对面而站，我觉得自己一下失去了说话的欲望。一只小虫子在我和小如之间盘旋飞舞了一会儿，转而飘向远处。我望着小如的眼睛，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你上车吧。”小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是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看我，转身向面包车走去，终究没有开口。
　　
　　小宝走到我身边问：“七哥，刚才听阿贵说那女的来的时候没蒙眼睛，你看……是不是要给她交代几句？”我苦笑了一下：“不用了，卖我一次就够了。”小宝大概也听不太懂我的意思，犹疑了一下才道：“哦，那我先去把事儿办了，一会儿去四哥那里找你。”我挥挥手，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忍不住了，先替小陆子续一段，以博一笑
　　
　　平静之中往往孕育着巨大的危险。小如的事情过后，很长一段时间，南江风平浪静。良哥的各项生意都很红火，摇头丸的生意基本持平，按照良哥的意思，这生意迟早要退出的，不宜做大。按摩城在各方人士的关照下灯红酒绿，我的碟片生意也稳步上升。平时我基本上把生意都交给小夏，他帮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除了隔三差五去各处转转，陪良哥见见有关人物，就是陪朱静。她和良嫂把饭店弄得红红火火，空闲时间很少，在时间上，我反倒要将就她了。太平之中，我们也没有忽视陈长涛，但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逐步逼近。对于金钱几乎万能的这个世界，为了更多地攫取利益，人往往是不惜铤而走险的。上次冲突之后，在有关上层人物的暗示下，南江的市面平静了一阵。然而，碟片的巨大利润引来越来越多的人眼红。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南江的一些帮派。毫无疑问，良哥是目前势力最大的，基本控制了城西和中心地段。陈长涛其次，主要生意在城北，市中心白粉基本也被他控制。城东有毅子、黄开。最复杂的是城南，几伙人争得不可开交，各种生意搅在一起，谁都想插一手，却又做不大，因此城南的治安也最乱，恶性事件时有发生。外来人是要想在南江扎稳脚跟，当然也想从南城着手。前一阵子听说过来个陕西帮，大概是云南一带贩毒起家，在良哥的特意关注下，我还与小宝他们一起去探了探虚实。老大叫罗建，看上去很斯文，四十上下，白白净净，象个旧时山西的商人。几个兄弟中倒是颇有一些凶神恶煞的模佯。由于双方的生意不大相同，因此吃过一顿饭，寒暄一些互相关照的话也就没有了下文。后来听说他们出手很豪爽，小弟们油水都很足，加上对待对手毫不手软，连续几起大的冲突之后隐然已经有南城老大的风范了，大麻起家就是不一样，
　　什么样的黑道人物是最可怕的？良哥有一次问过我。我想了想，那些狗急跳墙的吧。确实，跟着良哥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不知经过了多少。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抓住了弱点，基本就完全掌握了他。或敬酒，或罚酒，两个先后说服、收笼或干脆摆平了很多小的帮派，基本形成了现在的局面，我仅有的几次遇险都是在对受穷途末路之时做垂死挣扎，这时的人是什么都不顾的。你说的都是小人物，真正的大人物要做到黑白两道通吃，这样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记得良哥当时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副踌躇满志的表情。可是现在我觉得，如果两伙这样的人物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另一伙时，这才是真正最可怕的。罗建为早日建立他的新财源，早就觊觎光盘这块肥肉了，而陈长涛和我们的冲突也使二者的联合带着某种必然性，他们要对付良哥，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先做掉良哥的左膀右臂，我在每日的悠哉游哉的日子里，丝毫没有感觉到那种凉意正在慢慢地迫近我，迫近四哥、五哥以及我身边的那些兄弟。

（108）
　　
　　回到四哥的店里我倒头就睡。中间恍恍惚惚做了不少梦，先是梦见大学时和小如躺在学校的草坪上聊天，接着又看见朱静蹲在包房的门边哭泣，一会儿画面都跳跃到几年前的一次打架。梦境杂乱纷呈，无头无绪。但在所有的梦中我心里奇怪地感觉到有一个人自始至终的在看着我，面容模糊，却无比亲切。在梦中做着其他所有事情的同时，我都一直努力想看清楚那个人，可是，我总是无法看见。每次几乎快看到的时候，梦境总是跳跃到了下一个场景。直到我终于把对手中最后一个人放倒了，那张模糊的脸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喃喃道：“妈，下雨了，咱们回家吧。”妈微笑着说：“七子，起来吃点东西吧。”妈向来是叫我七月的，从不叫我七子。于是我努力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是朱静愁苦的脸，眼泪正一滴滴掉在我的额头。
　　
　　我按住腰挣扎着坐起来，笑道：“你怎么来了？”朱静摇摇头，抬手抹了抹眼泪。推门而进的四哥接话道：“是我给阿静打的电话，你小子伤成这样总得让你老婆知道吧？”我苦笑了一下：“嘿嘿，打不过人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四哥道：“得，不说这个了。我刚叫厨房做了点菜，一会儿就送上来。你先吃点吧，都睡了一天了。我就不陪你了，今儿良哥那里来了好几个朋友，我还得下去招呼呢。”说完，四哥又转头对朱静道：“阿静，七子要喝酒的话你给他拿，就在墙边的酒柜里。”
　　
　　看着四哥关上门出去了，我拍拍朱静的脸，道：“别苦着个脸，又不是第一回见我这样。你带膏药了吗？帮我腰这里给贴几块。”说着，我背转身，脱了衬衣，不去看朱静的眼泪。朱静不说话，从提包里拿出膏药，一包包撕开，又摸索着我背上腰后的淤青一张张帮我贴上。贴了一会儿，我见朱静还是一言不发，便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朱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弄疼你了？”我呵呵一乐：“我还以为你真哑巴了呢。”朱静在我肩头拍了一下，破涕为笑道：“你昨晚到底办什么事去了？为什么一帮子兄弟去就你一个这样，别人都好好的？”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妞现在也开始长心眼了。点上根烟，我解释说：“本来是去谈生意的，没想到对方会动手。后来吃了点亏才把小宝他们叫上的。”朱静接着又问：“那你不会多带几个人？非要自己一个人去？”我吐了个烟圈，笑道：“你和良嫂在饭店坐镇也不会天天别着把刀子吧？”朱静怔了怔道：“那……那不是一回事。”我还是笑着说：“怎么不是一回事？那就叫防不胜防。”
　　
　　我和朱静正吃着厨房里送上来的菜，四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嚼着嘴里的菜，也没问是谁，就冲电话嘟哝道：“四哥不在，过会儿再打来啊。”良哥在电话那头道：“不找四哥，就找你。”我呵呵乐道：“哦，是哥哥啊。”良哥停了一下，说：“怎么了？吃大亏啦？”我答道：“没啊，小事儿，都已经摆平了。”良哥骂了声*，接着道：“别装了你，我都听小宝说了，以前老蜜的事儿吧？”一听良哥也说老蜜这个词，我忍着嘴角的疼痛，哈哈笑了起来：“这大嘴小宝，我啥秘密都没了。”良哥在电话那头也笑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说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我急道：“别损我了哥哥，我这正跟阿静吃着饭呢。”良哥听到朱静也在，就止住了玩笑话题：“广东那边你还去的了吗？要不先休息几天再说？”我答说：“没问题，我和阿祥说定了这几天要去的，准备明天就走。再说黄开那里昨晚也已经谈妥了，以后他就挂在咱们底下进片子。两头的事儿都等着去办，我这点小伤还抗的住。”良哥赞许的恩了一声，道：“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那一摊你管住了就行。”临挂电话前良哥又加了一句：“对了七子，那个大军是不是飘粉（吸毒）了？你给问问。”我刚想为大军分辩几句，良哥又接着道：“公司的规矩七子你也清楚，我也不多罗嗦了。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109）
　　
　　第二天，眯着依旧肿胀的右眼，我和小宝两个再次坐上了去广州的飞机。
　　
　　将近一年的合作下来，我们跟华强的关系已经相当熟络了。发货和结帐也都走上了轨道，不用象刚开始那样还要开箱验货。也正因为在碟片这一路生意上管理得当，华强由此聚敛了不少资金。既然是做生意，不分黑白都总是想把蛋糕越做越大的。华强也不例外，和他手下阿祥在电话里告诉我的那样，华强决定自己开流水线生产碟片了。作为华强的下家来说，我们能直接从一线拿货就意味着享有更低的价格。而我心里也很清楚，天下没有白吃的蛋糕，你想拿低价，你的进货量就必须上去。广东此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在南江碟片进货量增加的前提下和华强讨价还价。
　　
　　到了石排后照例由阿祥带着几个兄弟出面招待吃饭，席间杯来盏往随意聊了些他们老大华强自己开碟片流水线的事。对于我脸上的伤阿祥只字不问当没看见。酒喝到一半时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吹捧我问我是不是以一敌三，被阿祥狠狠瞪了一眼。我比较欣赏阿祥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于是端起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子。阿祥冲我会意地笑笑，两人一起喝光了杯中的酒。
　　
　　出来混久了的都知道其实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给的。象我脸上挂着这样的伤，不用说就是打架吃了亏。阿祥清楚我在南江道上的位置，能被人打成这样对方也一定不弱。就算是朋友间出于关心问个缘由，把事情讲明白后依旧是下了我的面子，毕竟现在能看到的是我脸上的伤，而不是最后被放平的对方。所以阿祥是个聪明人，看我自己不提这事，他也索性装傻装到底。
　　
　　阿祥的聪明不仅在于此，在碟片价格上的谈判也尽显其利。以前的价格是良哥跟华强早已谈妥了的，虽说年间略有过下调，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而这次就不同了，大家心里都清楚价格的下调会是个较大的幅度。各为其主，我和阿祥的私人交情再好，到这生意场上也不管什么用了。看看喝的差不多了，我笑咪咪地问道：“阿祥，你看晚上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聊聊啊？”阿祥一边招呼上甜点，一边答说：“不急不急，七哥和小宝哥你们也有段日子没来了，晚上我安排两位去蒸桑那，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聊。”见阿祥打起了太极拳，我也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来：“哈哈，好，到了这里就听你的，你安排吧。”阿祥把一小碗冰镇红豆沙放到我面前，笑道：“七哥，来广东了就放松放松嘛，我们这里别的没什么，就是小姐多，哈哈。”我瞄了一眼小宝，他端着碗红豆沙正低头吃着，装没听见我们在谈什么。我心想小宝真长进了不少，知道这次来要谈正事，居然能忍住不在小姐这事上插话。
　　
　　晚饭后由阿祥安排去了间桑那房。冲洗过后我特意要了个有两张按摩床的房间。
　　
　　阿祥点名来给我们做服务的小姐确实不错，手法很地道。按摩了一会儿，我侧头问趴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宝：“说说，你估计能把价钱压多少？”小宝微微睁着眼睛：“恩……我觉得能下两成。”我笑了笑：“应该不止，至少能有三成。”小宝睁大了眼睛：“能有那么多？”我答说：“是啊，但要看怎么谈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价格一定要死命的往下压。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进价高了，放出去的价钱也就随着会高。南江附近要有什么地方拿的价比我们低，不定有些大包会跟咱们玩什么猫腻。就拿黄开来说，这老狐狸肯跟咱们做不就图着咱们的价好么？要有其他人能出更底的价，他还会跟咱们来***既往不咎？所以这次和阿祥这块就是要一步到位，弄好了不定咱们还能往南江附近发货”小宝接过话问：“那……七哥你看该怎么谈？”我扔了支烟给小宝，接着道：“阿祥也不笨，知道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但他不知道我们具体能把进货量拔高多少。咱们明天谈的时候一点点把量透出去，价也一点点往下压，别一下子给报实了。”小宝乐着道：“呵呵，这我明白，跟吃他妈广东甘蔗一样，要一口口来。”我吸了口烟，又道：“昨儿让你跟阿贵小夏他们再对一对数你对了没有？每月一百五十箱出头肯定能保证？”小宝到道：“没问题，加上黄开那头的肯定过这数。”我恩了一声，徐徐吐出嘴里的烟：“行，那我放心了，明天就从一百十箱开始谈，每十箱一个档位跟阿祥压价。”

（110）
　　
　　正说着，替我按摩的那个小姐嗲嗲地问道：“两位老板是祥哥的朋友啊？都没怎么见过呢。” 小宝笑着接过话：“我们都是祥哥的小弟，刚从外地赶来投奔祥哥的。”小宝身后的那个小姐轻拍了小宝一下：“老板就别骗人了，从没见过祥哥对小弟有这么客气的。松个骨还横关照竖关照的。”话音刚落，我明显感觉到正在背上游走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响起两声颇带掩饰的轻咳。小宝的那个小姐立即闭起嘴，一声不吭了。
　　
　　我往按摩床边的烟灰缸里掐掉烟头：“走，小宝，尿一泡去。”
　　
　　我和底下的兄弟有一套自己的话，比如我跟谁说尿一泡去，就代表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讲。所以一听我这么说，小宝马上会意地撑起身子：“是他妈有点憋了，尿都快被按出来了。”
　　
　　一走进厕所，我轻声对小宝说：“那两个小姐不地道，估计阿祥派了活给她们了。”小宝看看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派活？派什么活？”我笑了笑：“估计是让她们留心我们谈什么。刚才我们话多了，谈到了碟片的量，一会回去得改口。”小宝问：“至于吗？不就两鸡吗？还怕她们跟咱们这儿打听出些什么？”我摇摇头：“还是防着点好，这年头乱七八糟的事多。”小宝恩了一声。我接着道：“一会儿你跟着我瞎掰就行了。”
　　
　　走到按摩房的门口，等着的两个小姐正悄悄地说着话，一见我们立刻就收了声。我重新爬上按摩床躺好，心想该从哪里开始编故事……

（111）
　　
　　第二天一早阿祥便开车来接我去一个老茶楼喝早茶。茶楼的位置很不错，推窗就是一面小湖，清澈宁静。周围坐着的都是些上岁数的老人家，几壶茶，两碟点心，一帮粤剧票友呜哩呜哩伴着二胡呀呀而唱。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喝着甘洌的茶水，面对着这样的景致，我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三杯茶下肚，阿祥还是开口打破了我的心境：“七哥，聊聊正事吧？”我从湖面上收回目光：“阿祥，这年把来承你一直照应着，大家都有的赚。现在强哥生意做大了，我们没理由不支持。你先聊聊吧，我听着。”阿祥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说道：“七哥其实你不知道，我们强哥自己做碟片主要还是为了你们呀。一直跟别人拿货，在供货的时间上总是不能很及时。七哥你也做了很久了，知道好片跟不上档少赚很多的，是吧？所以强哥才狠狠心投钱自己做碟的。这次强哥是花了大血本啦，一投就是这个数。”说着，阿祥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给阿祥的茶盅里续了点水，笑着说：“强哥是做大事业的人啊，嘿嘿。”阿祥一拍大腿道：“还是七哥明事理啊，一说就明白。”我还是笑笑：“阿祥，咱也不玩那么多虚的了。你就明白告我一声，这价能往下低多少？”听我这么一问，阿祥乐着的脸又转成愁苦状：“唉，刚说七哥明事理呢。唉，其实自己做比跟别人拿东西差不了多少的啦。说到顶了，也就差一成左右的样子。”说完，阿祥的眼睛往我脸上飘忽了一下。
　　
　　我没有答话，扭头望了望茶楼那头的一帮票友，正停了声在讨论些什么。我指指他们，对阿祥道：“你看他们是不是都已经退休了？”阿祥一怔，笑道：“是啊，都是些耆英，天天来这里喝早茶的。”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退休了。”阿祥又是一怔，愣愣着没有说话。看着阿祥有些茫然的样子，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个了，咱接着刚才的话聊。”阿祥又喝了口茶，润润唇道：“恩，七哥要不你给一个意见？”我接话道：“起码下三成半。”
　　
　　阿祥脸色刷的沉了下来：“七哥，你没有诚意啊！下三成半？那让我还赚什么？不是我瞎说，七哥你们南江每月的量也不算是最多的，满打满算有就一百出头。太原那块每月一百二十箱的量我这次才给下了两成……”我摆摆手，打断他道：“你的意思是量越多价越低？”阿祥想了想，咬牙道：“是，除非七哥你南江的量跑上去。”我笑着问：“多少？”阿祥说：“三成半是没的谈了，但七哥你如果每月要货能上一百四，我给你下三成，强哥那里我去说。”阿祥话音刚落，我一拍桌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每月保证你一百五十箱，少一箱你一毛钱都不用让。”阿祥狐疑地看着我：“七哥，没有开玩笑吧？”我也板下脸道：“*，你看我是在跟你看玩笑吗？”
　　
　　有些事情看着很复杂，办起来其实很简单。和阿祥谈妥后我回到宾馆，踢醒还在酣睡的小宝

（112）
   一个多月后，我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左边眉毛末梢多添了条小疤。朱静几乎每晚都会摸摸那条疤，心疼的如同伤在她身上。好几次我蒙胧间感觉到她的抚摸，总有些许温暖的感觉。

   大大小小几次争盘夺地的火并后，良哥在南江的地位日趋坐大。摇头丸的生意照旧城东城西分两摊买卖，只是毅子那里的货全由五哥这边出。隔段时间良哥会安排个点露给警方，不至于让他们显的太无所作为。我这里的碟片生意则早已成了垄断之势，整个南江没有第二家再敢做这买卖了。公司的张会计整天想着的就是怎么洗现金，为此又注册了好几个挂名的公司。

   我过了小半年的舒心日子。天天忙完后就去良嫂和朱静的饭店里泡着。一壶茶，一盒烟，独坐大堂一隅，看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等落市了便带着朱静出去宵夜，南江能宵夜的地方几乎去了个遍。中间又去探望了两次爸，在当地朋友那里砸了些钱，把官司单位的几个队长都拉出来吃喝玩乐了一番。

   那时候想想人生的意义大概也就这么简单了

对不起！作者就写到这里，下面没有了，可惜......

这篇小说大约是我3年前看的，作者陆陆续续的写了大约2年多，后来的111篇节更新至112篇节作者就用了一年的时间。随后小陆子就彻底消失了。到现在最少有2年没再出现了。希望关于他去世的消息是假的，上帝保佑他！！！

哇赛， 发贴辛苦。 : :
你说的这个人是以前在163上混的，写面目全非的那个小陆子吗？

辛苦了 :

蛮不错的哦,古惑仔

原帖由 蝴蝶的翅膀 于 2008-12-6 20:26 发表
哇赛， 发贴辛苦。 : :
你说的这个人是以前在163上混的，写面目全非的那个小陆子吗？

呵呵，蝴蝶好记性哦~~

我最最喜欢看的2篇小说，一个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然后就是这篇了。

原帖由 峰子 于 2008-12-7 03:21 发表

呵呵，蝴蝶好记性哦~~

不会吧？ 我印象中他年纪不大。。。去世的消息真的假的阿？